炙沙原的日光像熔化的金汁,泼在赤红色的沙丘上,每一粒沙子都在发烫。我们踩着时枢铺就的淡金光轨往前走,鞋底的麻线已被烤得发脆,每一步落下,都能听见沙粒受热膨胀的“滋滋”声,像有无数细小的火苗在脚下呼吸。
白月初把青铜刀横在额前遮挡阳光,刀身映出的沙丘在晃动——那些赤红色的沙粒并非静止,而是随着太阳的移动缓缓流淌,像一锅熬得浓稠的糖浆。“你看那道沙脊,”他突然指向左侧,那里的沙丘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露出底下深色的岩层,“半个时辰前还是直的,现在弯得像把弓。”
时枢的光幕突然展开,将周围的沙地纳入其中。金鳞碎片悬浮在光幕中央,表面的“逐”字已补全了第二笔,泛着流动的光。光幕中浮现出一行字:“沙随日转,痕逐沙移,欲寻其踪,需与日同行。”
我蹲下身,指尖触到滚烫的沙粒,它们竟像有生命般顺着指缝游走,在掌心堆出个微型的太阳形状。“这些沙子能感应日光的角度。”时枢的金光扫过沙地,映出无数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与望日村的木杖痕同源,只是更浅、更碎,像被风磨过的字迹,“是逐日人留下的足迹,被流沙反复覆盖,又反复显形。”
白月初用刀鞘在沙地上划了道直线,直线立刻被流动的沙粒填满,却在原处留下道淡淡的灼痕。“这沙地里藏着‘日火’。”他凑近闻了闻,刀鞘上沾着的沙粒正冒着青烟,“我爷的笔记里提过,极西之地的流沙能吸收日光,积成火种,碰着草木就燃,遇着金石则熔。”
往前走了约莫三里地,沙地突然剧烈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动。时枢的光幕剧烈闪烁,提示“前方百丈有沙旋”。我们立刻停下脚步,只见前方的沙丘突然凹陷,形成个直径十丈的漩涡,漩涡中心的沙粒旋转着向上飞升,在半空凝成道赤红色的沙柱,沙柱顶端托着团跳动的火焰——正是白月初说的“日火”。
“这沙旋会追着影子跑!”白月初拽着我往侧面躲闪,那道沙柱果然如影随形,我们的影子移到哪里,它就追到哪里,沙粒摩擦的“呜呜”声里,还夹杂着细碎的爆裂声,像有无数火星在其中炸开。
我突然想起王婆的话“它动你也动,它停你也停”,便试着站定脚步,让影子与沙旋保持相对静止。奇妙的是,沙柱果然不再靠近,只是在原地旋转,赤红色的沙粒不断剥落,露出里面更亮的金沙——那些金沙的轨迹,竟与金鳞碎片上的纹路隐隐相合。
“是在给我们引路。”我指着沙柱剥落的金沙,它们在地上铺出道蜿蜒的轨迹,指向西北方的一处断崖,“你看金沙的走向,像不像‘逐’字的第三笔?”
白月初盯着轨迹看了半晌,突然用刀鞘挑起几粒金沙:“这些不是普通沙子,是‘日精砂’,能聚光,也能反光。”他将金沙撒在时枢的光幕上,金鳞碎片立刻发出强光,光幕中浮现出段模糊的影像:逐日人正站在沙旋旁,用木杖搅动流沙,沙粒在他周围凝成道环形的光轨,他每走一步,光轨就延伸一寸,像是在丈量太阳与地面的距离。
影像消散时,沙柱突然崩塌,赤红色的沙粒漫天洒落,在地上拼出幅残缺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三个符号:一个是燃烧的太阳,一个是断裂的木杖,一个是流动的水纹。时枢的光幕将地图拓印下来,金鳞碎片的“逐”字又补全了一笔,旁边浮现出“炙沙原·三险”的字样。
“看来这炙沙原藏着三道关。”白月初收起刀鞘,拍了拍身上的沙粒,“刚才的沙旋是第一险‘日火旋’,剩下的多半更难缠。”
我们顺着金沙的轨迹往西北方走,沙地越来越坚硬,偶尔能踩到埋在沙下的石块,石块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显然是被日火长期炙烤的痕迹。时枢的金光突然指向左侧的断崖,崖壁上的岩层呈现出奇异的分层,每层岩石的颜色都深浅不一,像被日光染过的绸缎。
“那断崖是‘晒经岩’。”时枢的光幕投射出崖壁的全貌,岩层的分层恰好组成“日”字的篆体,“传说逐日人曾在此晾晒记录太阳轨迹的帛书,帛书被日光烤化,字迹便印在了岩石上。”
走近了才发现,崖壁的缝隙里嵌着些焦黑的残片,像是帛书的遗迹。白月初用青铜刀小心翼翼地挑出一片残片,残片入手即碎,却在掌心留下道金色的印记——那是个“步”字,笔画间的纹路与木杖痕完全一致。
“这是‘逐日步’的印记。”时枢的声音带着兴奋,“逐日人每走一步都有定数,与太阳的运行轨迹对应,一步不差。你看这‘步’字的长捺,正好指向太阳正午时的方位。”
我们沿着“步”字的指向往前走,果然避开了几处隐藏的沙坑。那些沙坑表面覆盖着层薄薄的浮沙,底下却是深不见底的暗河,隐约能听见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白月初往沙坑扔了块石头,石头落下许久才传来回响,暗河里的水竟泛着赤红色,像是被日火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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