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影深渊的黑暗是有重量的。
银白色小船像枚投入墨池的银针,悄无声息地滑入这片光无法抵达的星域。舷窗外没有星辰,没有尘埃,只有纯粹的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时枢投射的光幕都被吞噬了大半,只剩下一圈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控制台前的方寸之地。
“能量读数异常。”时枢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光幕上跳动的曲线忽高忽低,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的琴弦,“深渊里的‘影粒子’会吸收一切能量场,包括源晶残片的波动。我们的防护罩最多还能维持七个标准时。”
我摸着胸口发烫的位置,阿月的画虽已化作光点,却在衣料上留下个暖黄色的印记,像颗不会熄灭的火种。这是目前唯一不受影粒子影响的东西,每当影粒子试图靠近,印记就会泛起涟漪,将那些黑色的颗粒弹开。
“阿月的力量……”我指尖拂过印记,突然想起女娲之镜里的画面——阿月画太阳时,颜料中混入了自己的灵识碎片,那是比源晶更纯粹的创造之力,“原来她早就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小船行驶了约莫三个标准时,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点微光。起初以为是幻觉,直到那光点越来越近,才看清是串悬浮的水晶灯,每盏灯里都囚禁着团黑色的影子,影子在灯壁上扭曲挣扎,发出细碎的呜咽。
“是‘影囚灯’。”时枢调出数据库,光幕上浮现出残缺的记录,“元素战争时期,拾荒者用这东西囚禁战败者的影子,抽取其中的能量。灯里的影子越痛苦,释放的影粒子就越浓郁——看来深渊里的影粒子,多半来自这些被囚禁的灵魂。”
我操控小船靠近最近的一盏灯,灯壁上的影子突然停下挣扎,缓缓抬起头,露出张熟悉的脸——是锈蚀哨站的实验体阿炎,只是他的眼睛空洞无物,嘴角淌着黑色的涎水,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温和。
“救……救我……”影子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它伸出手贴在灯壁上,指尖的位置恰好对着我掌心的“炎舞之契”印记,“火……我要火……”
“‘炎舞之契’的力量能净化影粒子!”时枢的光幕突然亮起,“源晶残片与影子同根同源,用你的意识引导火焰,或许能唤醒他们!”
我握紧橙红色的源晶残片,集中精神默念“焚尽黑暗”。残片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一道火线顺着我的手臂射出,缠绕在影囚灯上。灯壁的水晶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脆响,黑色的影粒子像沸水般翻腾,影子的哀嚎渐渐变成痛苦的嘶吼,却在嘶吼中透出一丝清明。
“阿月……”影子突然喊出这个名字,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保护好……我妹妹……”
火线猛地收紧,影囚灯“咔嚓”碎裂,黑色的影子在火焰中燃烧,化作点点星火,其中最亮的一点飞向我的胸口,融入暖黄色的印记。时枢的光幕显示:“成功净化实验体阿炎的影子,影粒子浓度下降3%,获得‘炎之信任’buff,对影囚灯的抗性提升。”
周围的影囚灯突然剧烈晃动,灯里的影子纷纷撞向灯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黑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大地(如果深渊里的黑色地面能被称为大地的话)开始震颤,时枢的警报声尖锐刺耳:“检测到巨型影兽靠近!能量等级超过预估上限!”
我抬头望去,黑暗中缓缓站起个庞然大物——它由无数影子缠绕而成,高达百米,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利爪,时而化作巨口,每次变形都有无数张痛苦的脸从它体内浮现,又瞬间被黑暗吞没。
“是‘影狱兽’。”时枢的光幕上弹出模糊的影像,“由千万个未被净化的影子融合而成,是噬影深渊的守护者,也是所有痛苦记忆的集合体。”
影狱兽咆哮着挥出利爪,小船被气流掀得剧烈摇晃,防护罩的光芒暗淡了大半。我催动“怒涛之章”的力量,靛蓝色的水墙挡在船前,利爪撞在水墙上的瞬间,却化作无数小影子,像潮水般顺着水墙蔓延,试图爬上船身。
“它不怕物理攻击!”我急忙收回水墙,操控小船灵活躲闪,“得用源晶残片的力量,唤醒它体内的意识!”
影狱兽的巨口突然张开,喷出黑色的冲击波,小船的引擎被击中,冒出黑烟,开始不受控制地下坠。我抓住这个机会,将“震霆之箓”的源晶残片抛向空中,银白色的雷光在黑暗中炸响,像棵生长的巨树,枝干蔓延着缠住影狱兽的身体。
“吼——”影狱兽在雷光中痛苦挣扎,体内的影子剧烈翻腾,浮现出更多张脸:有锈蚀哨站的实验体,有脉冲星墓地的守护者,甚至有几个穿着拾荒者制服的身影,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悔恨的神情。
“他们不是自愿变成影兽的!”我突然明白,“是被影粒子强迫融合的!”
我将所有源晶残片的力量集中在掌心,暖黄色的“娲皇之佑”印记突然大放异彩,一道光柱从印记中射出,穿透影狱兽的身体。光柱所过之处,黑色的影子纷纷剥落,露出里面挣扎的灵魂,他们像被惊醒的睡者,茫然地望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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