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碎镜母体崩解后的第七天,虚无场的岩浆开始逐渐凝结,形成了一片银白色的晶体平原,宛如被冻结的星河一般璀璨夺目。我们静静地蹲伏在这片新生成的晶体平原上,凝视着手中的星核碎片。
这些星核碎片在掌心缓慢地旋转着,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而在碎片内部,那个原本微小的“一起走”光球已经膨胀到了拳头大小,里面塞满了从熔炉中抢救出来的珍贵记忆。
我仔细观察着这些记忆,它们如同电影般在眼前放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守夜人老者在篝火边补袜子的剪影,他专注的神情和手中针线的动作都清晰可见。接着,机族老族长给义肢上润滑油的“咔嗒”声在耳边响起,那是一种充满机械质感的声音,让人不禁联想到他对义肢的精心维护。
光族小公主用蜡笔涂满星图的涂鸦也出现在了光球中,她那稚嫩的笔触和对宇宙的无限想象让人忍俊不禁。还有赤牙把烤糊的焰苔饼埋进土里时,冰姬偷偷拍下的照片,照片中的赤牙一脸懊恼,而冰姬则在一旁偷笑,这一幕充满了生活的趣味。
这些记忆虽然琐碎,但却承载着我们共同的经历和情感,它们在星核碎片中交织成一幅生动的画面,让我仿佛回到了那些美好的时光。
“空白之核就在这下面。”冰姬用指尖敲了敲脚下的晶体,回声里带着细微的空洞感,“熔炉只是它的‘消化器官’,真正吞噬记忆的源头,是藏在晶体层下的‘意识奇点’。”
她展开一张用星尘绳编织的地图,地图中央有个不断闪烁的黑点,周围环绕着七圈光晕——那是我们走过的七个星系的能量印记。“古籍说,空白之核是宇宙诞生时的‘未被定义区’,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纯粹的‘可能性’。”木泽老人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他留在星舰上调试能量屏障,避免我们被奇点的意识流反噬),“它本身没有善恶,只是会吸收周围最强烈的意识波动。碎镜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不断向它注入‘仇恨’‘猜疑’,才让它变成了记忆黑洞。”
赤牙突然用靴底碾了碾晶体表面的裂痕,裂缝里渗出淡金色的光:“那我们就给它灌点‘好东西’。”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这些天收集的“活记忆”:沙族主妇塞给他的腌沙枣(标签上写着“吃了就想起家”)、声语者用共鸣石录的摇篮曲、甚至还有机族情感机器人画的抽象画(据说画的是“我们三个吵架又和好的样子”)。
晶体平原突然震颤起来,脚下的裂痕越扩越大,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无数人在同时低语,仔细听去,却又全是模糊的音节——那是被空白之核吞噬的记忆在挣扎,它们还没完全消散,只是失去了“形状”。
(二)
我们沿着裂痕组成的天然阶梯向下走,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碎片上。有时是冰凉的金属片(机族的能量板),有时是柔软的沙粒(沙族的记忆沙),有时甚至会踢到半块烤焦的饼(不用问,是赤牙埋在熔炉边的那批)。这些碎片在接触到星核碎片的瞬间,会短暂地恢复“记忆形态”:能量板上闪过机族孩子的笑脸,沙粒堆出沙族商队的驼队,饼屑里飘出焰苔饼的焦香。
“它们在认路。”我突然明白,这些碎片化的记忆正在跟着我们走,像迷途的羔羊跟着灯塔,“空白之核没有真正‘消灭’它们,只是把它们打散了。”
下到第三百层阶梯时,周围的黑暗突然亮起微光。前方出现一片悬浮的“记忆云”,云团里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他们重复着被吞噬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有的举着星图奔跑,有的在给同伴包扎伤口,有的只是安静地坐着,对着虚空微笑。
“是‘未完成的联结’。”冰姬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认出其中一个人影是守夜人小队的年轻成员——我们在空白航道遇到的那艘搁浅星舰,就是他的座驾。此刻,他正举着记忆瓶,试图把里面的光倒进另一个人的手里,可那只手的主人,已经化作了云团的一部分。
星核碎片突然飞向记忆云,光球里的“一起走”三个字变得无比清晰。那些重复动作的人影像是被唤醒,纷纷转向我们,伸出手来。我突然想起守夜人老者说过的话:“记忆不是石头,是流水,要有人一直搅着,才不会结冰。”
赤牙掏出铁皮盒里的腌沙枣,对着年轻守夜人的人影晃了晃:“喂!你上次说要尝尝沙族的手艺,这可是我特意留的!”
人影的动作顿了顿,举着记忆瓶的手微微颤抖,瓶里的光开始向我们这边流动。冰姬立刻放出星尘绳,绳端的银钩精准地勾住光流,将其引向星核碎片。当第一缕光融入光球,记忆云突然剧烈翻涌,更多的人影开始“解冻”,他们的动作不再重复,而是顺着光流的方向,向我们传递着自己的记忆:商队的驼铃、圣殿的钟声、机器人的电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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