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雪的伤好得很慢,慢到炎阳宗后院的桃花开了又谢,慢到林默把那柄陪他走过万水千山的长剑,磨得能映出人影。
她还是爱坐在廊下晒太阳,手里捧着本翻旧了的阵法书,可眼神总不自觉地飘向演武场——那里,林默正带着秦逸他们练剑。青金色的剑光劈开晨雾,带着玄黄炎特有的暖意,像道追着她的光。
“又在偷看?”炎烈端着两盏茶走过来,把其中一盏递给她,茶杯烫得他指尖直搓。
苏沐雪的脸颊腾地红了,连忙低下头翻书,书页却被手指捻得发皱:“我在看阵法……”
“哦?什么阵法需要盯着演武场看?”炎烈故意逗她,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花,“是‘痴情阵’还是‘连理阵’?老夫倒是听说,青云山有位长老,当年就是靠布阵追到了心上人。”
苏沐雪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端起茶杯抿了口,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没烫到心,反而暖烘烘的。她想起昨天林默给她送药,笨拙地想帮她吹凉,结果药汁洒了他一身,像只慌手慌脚的大金毛。
“炎长老,您就别取笑我了。”她小声嘟囔,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炎烈看着她这模样,突然叹了口气:“丫头,有些话别藏太久。当年你师父……就是把话憋在心里,最后连句‘我等你’都没来得及说。”
苏沐雪的动作顿住了。她知道师父的故事,那位惊才绝艳的女阵师,为了等一个人,守在蚀骨池边十年,直到最后化作池边的一株兰草。她总觉得那样太傻,可真到了自己身上,才发现有些话,比刀剑还难出鞘。
演武场的训练结束了。林默把剑交给秦逸,大步朝廊下走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落在青灰色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拿起她放在石桌上的帕子,胡乱擦了把脸。那帕子是苏沐雪绣的,边角绣着朵小小的兰花,被他这么一擦,针脚都有点歪了。
“挺好的。”苏沐雪看着他泛红的脖颈,递过自己的水杯,“喝点水吧,是凉好的。”
林默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水珠顺着嘴角往下滴,落在锁骨上,像串碎掉的星。苏沐雪看着那滴滚到衣襟里的水,突然觉得脸颊有点烫,赶紧别过头,假装看院子里的桃树。
“对了,”林默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包,“给你的。”
纸包里是几片桃花瓣,被压得平平整整,还带着淡淡的香。“昨天路过后山,看到桃花落了一地,就捡了几片,想着你或许能用得上。”他说得有点含糊,耳朵却悄悄红了。
苏沐雪捏起一片桃花瓣,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知道,他哪里是“路过”,后山的桃花林离演武场隔着三座峰,来回要走两个时辰。这几片花瓣,怕是他特意绕路去捡的。
“谢谢。”她把桃花瓣小心翼翼地夹进阵法书里,那里已经夹了不少东西——有焚天谷的火山石碎片,有万法阁废墟里的半块玉佩,还有望北城城墙砖上刮下的一点青苔。都是他一路走,一路给她捡的。
林默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他想说“等你伤好了,我们去青云山看桃花”,想说“到时候我给你摘最大的那朵”,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明天……我教你练剑吧?”
苏沐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连剑都握不稳。”
“没关系,我教你。”林默的声音很沉,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坚定,“不用你斩妖除魔,学点基础的,至少能护着自己。”
他还是怕。怕下次遇到危险,她又像在离火涧那样,不顾一切地挡在他身前。他宁愿自己受十次伤,也不想看她掉一滴泪。
苏沐雪看着他眼里的光,轻轻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林默真的拿来了柄短剑。剑身很轻,是用寒铁混合着银砂铸的,适合女子用。他把剑递给她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掌心,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握剑要沉肩,坠肘……”林默站在她身后,想纠正她的姿势,手却悬在半空,不敢落下。她的发间带着淡淡的药香,混着桃花的甜,像根无形的线,缠着他的呼吸。
苏沐雪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颈后,温热的,带着点阳光的味道。她的心跳得飞快,握着剑的手都在抖,连最简单的起势都做不好。
“别紧张。”林默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春风拂过湖面,“就当……在画阵图。”
苏沐雪深吸一口气,试着像布阵时那样调整呼吸。果然好多了,短剑在她手里不再那么沉,起势、劈剑、收势,虽然还有点笨拙,却有了几分模样。
林默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像幅没干的画。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哪怕过一辈子,也不嫌长。
练完剑,苏沐雪的额头渗了层薄汗。林默刚想递帕子,就看到秦逸从外面跑进来,脸色慌张:“统领,联盟传讯,北域的‘冰封海’裂开了,里面钻出好多冰尸,青风寨……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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