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的雪终于停了。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雪原上时,林默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雪地里泛起细碎的金光,像撒了满地的碎银,连空气都带着点暖意,不再是那种能冻裂骨头的寒。
“快看!前面有炊烟!”秦逸突然指着远处,声音里带着惊喜。
林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道细细的青烟,从一片低矮的木屋上升起,在蓝天下飘得很慢,像根系着归人的线。
“是‘暖泉镇’。”风清扬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以前是个靠温泉取暖的小镇,没想到还在。”
队伍里爆发出阵低低的欢呼。走了七天七夜,他们啃干硬的饼子,喝融化的雪水,脚底板磨出了血泡,现在看到炊烟,比看到什么法宝都让人振奋。
暖泉镇的人不多,大多是些没来得及搬走的老人,看到他们带着这么多妇孺过来,先是警惕,后来听说是诛邪卫的人,赶紧把他们往屋里请。
“快进屋暖和暖和!”一个穿着羊皮袄的老汉搓着手,把他们往自家屋里引,“炕是热的,锅里还炖着羊肉汤!”
屋里果然暖和得很,靠墙的土炕烧得滚烫,空气中弥漫着羊肉的香味。林默把丫丫抱到炕上,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心里那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松。
“林小子,过来泡泡脚。”风清扬端着盆热水过来,水里撒了些驱寒的草药,“老汉说这是温泉水,能治冻伤。”
林默把脚伸进盆里,温热的水漫过脚踝,带着点硫磺的味道,冻得发僵的脚趾渐渐舒展开来,舒服得他差点叹了口气。他低头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胡茬长得老长,眼窝深陷,像个刚从泥里爬出来的野人。
“等过了这阵,得好好歇歇。”风清扬灌了口老汉家自酿的米酒,咂咂嘴,“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林默笑了笑,没说话。他想起苏沐雪,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廊下晒太阳,是不是又把桃花瓣夹进了阵法书里。怀里的油纸信和桃花笺被体温焐得温热,他摸了摸,硬邦邦的,还在。
傍晚时,他坐在镇口的老槐树下,借着最后一点阳光,又拿出那封没写完的信。羊皮袄老汉家的炭笔有点粗,他写得格外小心,生怕把纸戳破了。
“……暖泉镇的温泉水很烫,泡完脚连灵脉里的寒气都轻了些。风楼主说,等回去了要教我酿酒,说他藏了坛二十年的青云酿……”
写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他想起王大娘,想起她总说“等你娶了媳妇,大娘给你做八大碗”,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王大娘走了,很安详。丫丫很乖,就是夜里总哭,我抱着她睡,她就不哭了,像只小猫……”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晕开个小小的墨点,像滴没掉下来的泪。
“我想你了。”
这四个字,他写得极轻,几乎要看不清。写完又觉得不妥,想划掉,犹豫了半天,还是作罢。就让这三个字,藏在墨点后面吧,像藏在心底的秘密。
把信叠好放回怀里,林默抬头望向青云山的方向。那里被群山挡住,什么也看不见,可他就是觉得,能看到那片落满桃花的院子,看到那个穿着白裙的身影。
“林哥哥!”丫丫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点雀跃,“王奶奶说,让你进来喝羊肉汤!”
林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融雪的地上,像条通往家的路。
夜里,他被冻醒了。不是因为冷,是灵脉里的寒气又冒了出来,疼得他蜷缩起身子。他摸出桃花笺,借着月光看上面那个小小的平安阵,阵眼处的两个小人挨得很近,像在说悄悄话。
不知过了多久,寒气渐渐退了,他却没了睡意。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雪地上,像铺了层霜。他想起离火涧苏沐雪扑过来挡在他身前的样子,想起她给的清灵露带着淡淡的甜味,想起她教他认阵法时认真的侧脸……
这些画面像温水,一点点漫过心头,把那些冰冷的伤口都泡得发软。
他突然很想快点回去。想看到她笑,想听她念叨,想教她练剑时故意逗她,想……把这封写了一路的信,亲手交给她。
天快亮时,秦逸突然敲他的门,声音里带着急:“统领,联盟传讯,说炎阳宗那边……有异动!”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抓起剑就往外冲:“怎么回事?”
“传讯的弟子说不清楚,只说苏姑娘……好像出事了!”
“轰”的一声,林默觉得脑子里炸开了。他甚至没听清秦逸后面说什么,只觉得灵脉里的寒气瞬间爆发,疼得他眼前发黑。
“备马!”他嘶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现在就走!”
风清扬也被惊醒了,看到林默通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沐雪出事了!”林默的手都在抖,翻身上马时差点摔下来,“我要回去!”
“你冷静点!”风清扬拉住他的马缰,“现在回去最少要走十天,你这样冲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