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天是永远的铅灰色,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地压在头顶。空气里飘着黑色的絮状物,是魔气凝结成的,落在皮肤上,像针扎似的疼。林默将离火珠核心握在掌心,滚烫的暖意顺着血脉蔓延,在周身撑起层淡金色的护罩,勉强挡住那些无孔不入的魔气。
脚下的路是碎石铺成的,踩上去硌得生疼,时不时能看到半截白骨从石缝里戳出来,不知是人的还是兽的。风里裹着股铁锈味,混杂着腐烂的腥气,吸进肺里,连玄黄炎都压不住那股翻涌的恶心。
“墨影……你最好藏得深一点。”林默的声音在空旷的魔域里回荡,带着点自嘲的冷。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走,这里太大了,大得像片没有尽头的坟场,只有偶尔掠过的黑影,证明这里并非死寂。
那些黑影是魔域的原住民,长得像缩水的狼,却长着蝙蝠的翅膀,眼睛是浑浊的红,看到林默身上的金光,发出“嘶嘶”的威胁声,却不敢靠近——离火珠的气息,是它们的克星。
林默没心思理会它们。他的灵脉在隐隐作痛,断魂崖留下的伤还没好,魔域的魔气又在不断侵蚀,每走一步,都像有把钝刀在骨头缝里磨。可他不能停,只要一停下,苏沐雪最后那个带着血的笑就会钻进脑子里,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从怀里摸出那盏长明灯的灯芯——离开炎阳宗时,他偷偷取了一点,用油纸小心地包着。此刻捏在手里,干燥的灯芯带着点熟悉的桐油味,像她丹房里的味道。
“你说过,阵法的根在人心。”林默对着灯芯轻声说,像是在跟她对话,“那支撑人的根呢?是不是……也在心里?”
没人回答他。只有风卷着黑絮掠过耳边,像谁在低低地笑。
走了约莫三天,他终于看到了人烟——或者说,是魔烟。前方出现片低矮的黑石建筑,像群伏在地上的巨兽,烟囱里冒着墨绿色的烟,隐约能听到金属撞击的脆响。
“是‘炼魔营’。”林默的眼神沉了沉。联盟的卷宗里提过,这是魔域用来锻造魔器的地方,用活人做燃料,将修士的灵脉炼进兵器里,使其带有蚀骨的邪气。
他悄悄摸了过去,伏在块巨大的黑石后。营地里很热闹,十几个穿着黑色甲胄的魔兵正围着个铁炉,炉里烧着暗红色的火,映得他们青灰色的脸狰狞可怖。铁炉边绑着个修士,看服饰是天衍宗的,此刻已经气若游丝,灵脉被根黑色的管子连着,源源不断地往炉里输送着灵光。
“这老东西的灵脉还挺纯,炼出来的‘骨刃’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一个魔兵用嘶哑的声音说,手里的鞭子抽在那修士身上,却没发出一点声音——那修士早就没了知觉。
林默的手攥紧了剑柄。玄黄炎在掌心跃动,金绿色的光映着他眼底的红。他想起天衍宗的紫阳真人,想起那位鬓角染霜的宗主在青云殿里落寞的背影。
“住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块冰投入滚油,营地里瞬间安静下来。魔兵们齐刷刷地回头,看到林默身上的金光,眼里先是闪过惊恐,随即被贪婪取代——活人的灵脉,尤其是带着离火珠气息的,对他们来说是极品的补品。
“抓住他!”为首的魔兵嘶吼一声,举起手里的骨刃就冲了过来。
林默没动,直到骨刃离他只有三尺远,才猛地挥剑。玄黄炎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金绿色的火焰瞬间将骨刃熔成铁水,连带那魔兵的胳膊,都烧得只剩半截焦黑的骨头。
惨叫声响彻炼魔营。其他魔兵吓得连连后退,却被林默步步紧逼。他没给他们求饶的机会,剑光所过之处,魔兵纷纷化为灰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他走到铁炉边,斩断那根黑色的管子。天衍宗的修士软软地倒下来,还有最后一口气,看到林默身上的青云山标志,浑浊的眼里闪过丝光:“魔……墨影……在……在‘蚀心渊’……”
话没说完,头就歪了下去。
林默闭上眼睛,将他的尸体放平,用玄黄炎燃成个火堆——至少,让他走得干净些。
蚀心渊。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握紧了剑。离火珠的暖意越来越弱,护罩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黑,是魔气侵蚀的痕迹。灵脉的疼越来越烈,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快。
越靠近蚀心渊,魔气越浓。天空的铅灰色变成了墨黑,连风都带着刺骨的寒。地上的碎石渐渐被黑色的淤泥取代,踩上去“咕叽”作响,像踩在腐烂的尸体上。
“林默,你果然来了。”墨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种令人作呕的得意,“我还以为你会躲在炎阳宗,抱着苏沐雪的牌位哭一辈子呢。”
林默猛地抬头,只见蚀心渊的边缘站着个黑影,正是墨影。他比在断魂崖时更可怖了,半边身子都被魔气侵蚀,露出森白的骨头,手里握着柄骨刃,刃上流淌着暗红色的光。
“她的名字,你不配叫。”林默的声音冷得像冰,玄黄炎瞬间暴涨,金绿色的火焰在墨黑的天地里撕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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