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脉树”的脉织虫在枝桠间爬了整三年,虫翼上的暖痕渐渐融进树皮,在树干上长出层薄薄的绒,摸上去像婴儿的胎发,带着体温般的温。绒里藏着无数细小的光,夜里会顺着纹路往上爬,在树冠上凝成个模糊的星图,与“同心座”的位置丝毫不差,像把宇宙的暖,都纺成了贴身的棉。
五十一岁的脉星站在树下,看着十九岁的阿恒正给新抽的枝桠刻暖脉纹。少年的手法已经很熟练,刻刀起落间,林默剑穗的锋芒与苏沐雪藤萝的柔劲在木痕里交织,像把两代人的理解,都凿进了树的骨里。十五岁的阿安坐在童忆花旁,手里的《暖脉童谣》已经抄到了第五卷,新添的篇章里,多了脉织虫的爬痕与光蝶的翅影,字迹间的稚气渐渐褪去,却仍留着点桃花般的甜。十三岁的小儿子则蹲在“岁暖坪”上,用树枝把脉织虫的光痕连成线,说要“给星星铺条回家的路”。
“爹,你看这绒会发光呢。”小儿子举着片沾了树绒的叶子跑来,叶上的光在他掌心跳着,像只刚破茧的萤火虫,“先生说这是‘承脉绒’,是太爷爷们的暖渗进树里了。”
脉星接过叶子,指尖触到那层绒,突然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星络前辈也是这样,把片带着树绒的脉生树叶放在他掌心,说“暖会渗进骨头里,变成走路的劲”。原来所谓传承,就是让上一代掌心的温度,在下一代的掌心里继续发烫,让那些说不出的懂,都藏在这绒絮般的温柔里。
“是呀,”脉星把叶子还给儿子,看着他跑回光痕旁继续铺“路”,“这绒会跟着你们长,等你们老了,也会有孩子指着它问,就像现在你问我一样。”
那天夜里,“暖脉树”的星图突然变得清晰。光里浮出无数个重叠的手掌——有林默握剑的手,指节分明带着老茧;有苏沐雪拈花的手,指尖缠着藤萝的痕;有守岛士兵攥桃花的手,掌心磨出了硬茧;有老邮差系帆绳的手,指腹沾着海风的咸;最后都融进阿恒刻木的手、阿安抄书的手、小儿子铺“路”的手,像所有的力量,都在年轻的掌心里找到了新的出口。
脉星的妻子端着灯走来,灯光照在树绒上,绒里的光突然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在她鬓角的白发上凝成颗小小的星。“你看,”她笑着拂去星点,“太奶奶们在给我戴花呢。”脉星望着妻子眼角的细纹,突然觉得岁月从不是无情的刀,是暖脉织的锦,把所有的苦都织成了温柔的纹。
清明那天,“承脉绒”突然长得飞快,顺着枝桠往下垂,在“暖脉树”的周围织成个巨大的网,网眼的形状与孩子们铺的“星路”重合,每个网眼里都嵌着颗“暖”字果仁,果仁的光透过网眼落在地上,映出无数个正在生长的“承”字,像把天下的承脉之心,都种成了会发芽的字。
来祭祖的人群里,有个推着独轮车的货郎,车上装着从极北运来的冰纹石,石上的暖痕在网光里泛着淡蓝。“我祖父是当年极北女子的邻居,”货郎擦着石上的霜,“他说当年苏沐雪前辈教他们在冰里种漫宇花,说‘冷里能长出暖,才是真的韧’,现在我信了。”
脉星把冰纹石放在网眼的中心,石上的暖痕刚触到果仁,整个网突然亮了起来,网眼里的字开始流动——“承”字里长出了“脉”,“脉”字里开出了“暖”,“暖”字里飞出了“星”,像把承脉的理,都写成了会动的诗。货郎看着这幕,突然红了眼眶,从车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冻了三代人的冰,冰里封着朵漫宇花,是他祖父当年跟着极北女子种下的,此刻在网光里慢慢融化,花茎缠着“承脉绒”往上长,在“暖脉树”的枝桠上开出了新的花。
入夏后,“承脉绒”的网下长出了片新的草,草叶的两面分别印着“承”与“传”,风过时,草叶翻转,“承”与“传”在地上连成了“恒”,像天地在悄悄说,承与传的轮回,就是永恒的真。孩子们给这片草取名“传心草”,总爱在这里玩“接暖”的游戏——一个孩子把“暖”字果仁放在草叶上,另一个孩子在对面接住,果仁飞过的轨迹上,会留下脉织虫的光痕,像条看不见的暖脉在两人之间连。
阿安带着女孩子们,把新抄的童谣写在传心草的叶片上,说要“让草也会唱歌”。有次她写到“太奶奶的藤萝缠着我的手”,草叶突然剧烈晃动,叶片上的字顺着光痕往“暖脉树”流,在树绒上凝成段小小的谱,风一吹,树绒就跟着哼起了调,像苏沐雪真的在跟着唱。
脉星站在廊下看着,突然想起苏沐雪前辈说的“阵纹是活的诗”。原来这些草叶、树绒、光痕,都是天地写的诗,比任何文字都更动人——因为那是用承与传的心跳,谱成的永恒的韵。
秋分那天,“同心座”的星光与“承脉绒”的网共振,在“暖脉树”的上空织成个巨大的“梦”字。字的笔画里,嵌着无数个正在做梦的孩童——有阿恒梦见自己挥剑护着光蝶,有阿安梦见自己的童谣长出了翅膀,有小儿子梦见自己铺的“星路”上,星星正顺着光痕往下走,像场跨越了时空的星梦,在暖脉里共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