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之前江予安的话,我心里那份想要帮助璐璐的念头更加坚定,也更有方向了。
我打算再找璐璐聊一次,这一次,我做了“万全”的准备——我准备好了语音输入的软件,也准备好了辅助璐璐打字的一次性筷子。
去璐璐病房前,我还特意去找了一趟璐璐的妈妈。我瞅准她去水房接热水的时机,跟到了她身边。
“阿姨。”我轻声叫她。
她回过头,见是我,脸上挤出一点疲惫的笑意:“姑娘,是你啊。”
我走进去,水房里充斥着水流声和暖瓶内胆共鸣的嗡嗡声,空气潮湿而温热。我靠在旁边的洗手池边,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江予安说的语音输入和辅助打字的方法,尽量详细又充满希望地跟她描述了一遍。
璐璐妈妈一直安静地听着,水流声几乎盖过了我的话音。她接满了水,小心地拧紧瓶盖,然后直起腰,双手紧紧握着温热的瓶身,像是从中汲取一点力量。
她抬起头看我,眼神里交织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期待和深不见底的担忧,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姑娘,你说的方法……真的能行吗?”
没等我回答,她像是打开了某个封闭已久的闸门,眼眶迅速红了起来,语速也变得急切:
“其实我家璐璐,以前学习可好了……真的,她从小就乖,老师没有不夸的。语文尤其好,她的作文,从小学到初中,几乎每次都能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上念给所有同学听……”
她的目光透过氤氲的水汽,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捧着奖状、眼睛亮晶晶地跑向她的女儿。
“她书桌上,贴满了自己抄的好词好句,笔记本摞得老高……她那时候总说,以后要当个作家,要写好多好多故事……”她的声音哽咽了,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努力把眼泪逼回去,“要不是……要不是出了那场该死的意外,她现在……她现在肯定已经是个大学生了,说不定,已经在写她的书了……”
“阿姨,”我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保温瓶的热度传递到我手上,“我们能行的。只要璐璐心里还有那个想写故事的自己,我们就试试,好吗?不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反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力地点着头,眼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她粗糙的手背上和我的指尖上。
“好,好……试试,我们试试……谢谢你,姑娘,真的谢谢你……”她哽咽着,反复说着。
于是,我真的抱着笔记本电脑再一次进了璐璐的病房。
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已经调到了语音输入模式的界面,大大的麦克风图标等待着被唤醒。另一只手里,则攥着一支用消毒湿巾仔细擦过的一次性筷子——这是我对江予安提到的“用长杆辅助”理论的一次实践。
璐璐依旧平躺着,她妈妈正在给她按摩腿部。看到我进来,璐璐的眼神里少了些昨天的灰败,多了丝好奇,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电脑和那支略显突兀的筷子上。
“璐璐,阿姨,”我笑着打招呼,走到床边能让她看清的位置,“我回去想了想,又跟人请教了一下,觉得咱们还是可以试试的。”
我把电脑放在病床自带的餐桌上,确保屏幕能被她看到,然后点开了语音输入的按钮。
“你看,璐璐,咱们不一定非要用手敲字。你可以说话,让它来帮你记。”我对着麦克风,清晰而缓慢地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窗外的树上有小鸟在叫。”
屏幕上,随着我的话音,立刻跳出了相应的文字,准确无误。
璐璐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盯着那行自动生成的文字,苍白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
“这个……准吗?”璐璐妈也凑过来看,满是惊奇地问。
“多使用,让它适应你的声音和语速,会越来越准的。”我解释道,然后,我拿出了那支筷子,“还有这个,我男朋友说,他见过手部不方便的人,用类似这样的东西绑在手上,或者就直接拿着,用比较粗的那头去杵键盘。虽然慢,但也是一个办法。你想……试试看吗?”
我把那支轻飘飘的筷子递向璐璐。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璐璐的目光在我、电脑屏幕和那支筷子之间缓缓移动。她妈妈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女儿。
几秒钟后,璐璐极其缓慢地,用她那几乎无法弯曲的手指,非常勉强地、虚虚地握住了我递过去的筷子。那姿势根本称不上是“握”,更像是用掌心和大鱼际勉强“夹”住了它。
她的手臂微微颤抖着,试图抬起,将那细长的筷子另一端对准我虚拟键盘上的某个字母。这个过程无比艰难,她的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尝试了几次,筷子的尖端才终于、极其偶然地戳到了“A”键。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a”。
尽管只是一个字母,尽管过程如此笨拙费力,但那一刻,璐璐盯着那个小写字母的眼睛里,像是有一颗微弱的火星,倏地闪了一下。
她没有笑,表情甚至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紧绷,但那双沉寂了太久的眼睛里,确实有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妈妈在一旁,已经忍不住捂住了嘴,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知道,这条路依然漫长且布满荆棘,语音输入会遇到环境嘈杂、发音不够清晰的问题,用筷子打字更是效率低下。但至少,此刻,我们推开了一条缝隙,让一丝微光,照进了那片被绝望笼罩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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