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兰的身影刚消失在村口小路的拐角,墙根阴影里,就像嗅到腥味的鬣狗般,钻出了大嫂李艳梅那张因嫉妒和刻薄而扭曲的脸。
她死死盯着林雨兰远去的方向,又扭头嫉恨地剜了一眼闵政南家那气派的砖瓦房院门,嘴角撇出一个恶毒的弧度,三角眼里闪烁着兴奋而险恶的光。
“可算让老娘逮着了!”她低声啐了一口,扭着腰,风风火火地就奔向了村里那棵百年大树下——那是老营村所有闲言碎语的发酵池和扩散中心。
果然,树荫下,几个端着簸箕、纳着鞋底的七大姑八大姨正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唠得正欢。
李艳梅一屁股挤进去,脸上瞬间堆起一种发现了惊天秘闻的夸张表情,拍着大腿就开始她的表演:
“哎哟喂!了不得了!各位婶子大娘,你们猜我刚瞅见啥了?”她故意吊着胃口,等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聚焦过来,才压低声线,却又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就刚才!从咱村战斗英雄、那闵老二家院里,出来个女的!你们猜是谁?”
“谁啊?艳梅你快说,别卖关子!”有人催促道。
“还能有谁?!”李艳梅唾沫星子横飞,“就是知青点那个,上海来的资本家大小姐!叫林雨兰的那个!穿得是体面,那小腰扭得,啧,一看就不是正经干农活的料!”
“啊?她?她咋从闵老二家出来?他俩……”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眼睛放光。
“那还用说吗?!”李艳梅见成功勾起了众人的兴趣,更加添油加醋,说得有鼻子有眼,“孤男寡女,关着院门,待了老半天!谁知道在里面干啥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想想,那闵政南是啥人?连亲大哥都往死里打的白眼狼!六亲不认的主儿!他能跟啥好人来往?也就那种成分不好、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勾搭男人的资本家小姐,才跟他是一路货色!这叫苍蝇盯上臭肉,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她越说越恶毒,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要我说,肯定早就搞到一起去了!不知廉耻!败坏咱老营村的风气!咱村多少好小伙,她看不上,偏偏跟个煞神搅和,还不是看人家现在立了功,有钱有房了?这种成分不好的女人,心眼最活泛,最会钻营!”
恶毒的揣测,肮脏的联想,经过李艳梅那两片薄嘴唇的加工渲染,再经由这些闲妇们“丰富”的想象力和“热心”的传播,如同携带了瘟疫的蝗虫,迅速席卷了整个老营村。
不到半天工夫,“战斗英雄闵政南和成分不好的上海女知青乱搞男女关系”的谣言,已经衍生出十几个香艳又卑劣的版本,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田间地头,灶台炕边,人们交头接耳,眼神诡异,语气里充满了猎奇的兴奋和道德的批判。
这风言风语,自然也刮进了村支书赵大柱的耳朵里。
赵大柱正在大队部核算秋粮产量,听到会计挤眉弄眼、绘声绘色的汇报,手里的算盘“啪”地一下推乱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胡说八道!”他第一反应是不信,更多的是头疼,“李艳梅那张破嘴!真能惹事!”
但这事棘手无比。一边是刚刚立功授奖、风头正劲、但脾气火爆手段狠辣的战斗英雄闵政南,这小子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炸药包,而且能量惊人,真惹毛了,天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另一边是知青,还是成分敏感的知青,男女作风问题在这个年代是能压死人的大帽子!处理不好,就是两头不讨好,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这个李艳梅!真会找麻烦!”赵大柱烦躁地抓起桌上的烟袋锅子,却半天没点燃。他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该怎么妥善处理这事。压下去?谣言已经传开,众口铄金。查清楚?怎么查?去找闵政南对质?他想想那小子冰冷的眼神就有点发怵。去找林雨兰?那姑娘看着文静,骨子里也傲得很,未必会买账。
正当赵大柱左右为难、焦头烂额之际,另一波人也被这谣言彻底激怒了——那就是已经嫁到老营村落户的几个老知青和知青点的女干部。
这几个嫁过来的女知青,本就努力想融入农村,最怕被人拿知青身份和过去的成分说事。李艳梅这地图炮一开,把整个知青群体都拖下了水,说什么“成分不好的”、“心眼活泛”、“会钻营”,这让她们以后在婆家怎么抬头做人?
以嫁给村里会计的刘丽华为首,几个媳妇怒气冲冲地找到了知青点的女院队长王海燕。
王海燕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知青,作风泼辣,责任心强,最看重集体名誉。一听刘丽华等人气呼呼的转述,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岂有此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王海燕猛地一拍桌子,“走!去找林雨兰!”
知青院里,林雨兰刚洗完衣服,正坐在炕沿边看书。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她沉静姣好的侧脸上,仿佛一幅宁静的画。
“砰!”房门被猛地推开。
王海燕带着刘丽华等几个女知青,面色不善地闯了进来,一下子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