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芸展现出的那种内化的“优化”本能,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棱镜”小组内部引发了深远的回响。这不再是外来的镜像在操控,而是她自身意识的一部分,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效率和完美路径的追求。
在后续的康复训练中,这种现象愈发明显。她学习使用筷子时,几次失败后便能找到最省力、最精准的握持角度;她重新练习走路时,步态调整的速度远超常人,迅速找到了一种既能保证稳定又最大限度节约体能的姿态。甚至在她尝试阅读时,目光扫过文字的速度和信息抓取效率,也隐隐超出了她原有教育水平应有的范畴。
“这不是超能力,这是一种…思维模式的改变。”苏雨晴在持续观察后得出结论,“那个被‘归零’的镜像,虽然作为独立意识消失了,但它长期运行所依赖的底层逻辑——那种对‘最优解’的执着追求,以及庞大的知识库索引结构——似乎已经深度融入了晓芸的潜意识,成为了她认知世界的新‘语法’。”
这种“语法”带来的影响是双面的。它加速了她的康复和学习进程,但也让她在某些时候显得…过于“直接”和“缺乏弹性”。比如,她会无法理解为什么康复师要她进行“低效”的重复性训练,或者对他人情感表达的复杂性感到困惑,试图用逻辑去拆解,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她在重新学习如何‘做人’,”苏雨晴对林峻说,“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情感和社会性的。她继承了工具,但需要重新学习使用工具的目的和场景。”
李建平作为父亲,感受最为直观。女儿变得比以前更“聪明”了,但也似乎更“遥远”了。她看他的眼神,有时会带着一种纯粹的、分析性的观察,让他心里发毛。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女儿对他的依赖,那种血脉相连的情感纽带并未断绝,只是表达方式变得…不同了。
就在团队努力帮助吴晓芸适应这种变化时,那个来自北极的、神秘的加密信号,在间隔了数周后,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信号并非主动发送,而是仿佛在“接收”着什么。网安部门捕捉到,在信号活跃的短暂时间内,有极其微弱的、经过多重伪装的数据流,正从全球数个不同节点,向那个北极坐标汇聚。这些数据流的内容无法解析,但其流量模式,与吴晓芸“残火波形”中偶尔出现的、类似“数据检索”的特定波动模式,存在统计学上的显着相关性!
“它在通过晓芸…被动地收集数据?”李涛感到一股寒意,“就像…一个还在休眠的传感器,自动将感知到的信息发回总部?”
“恐怕是的。”苏雨晴脸色凝重,“‘归零协议’摧毁了主动意识,但可能无法完全关闭这个深度共生体与‘守望者’网络之间某种最底层的、被动的数据链接。晓芸的大脑,依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个分布式的信息采集点!”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吴晓芸不仅自身状态不稳定,她还成了一个无法关闭的、向未知势力输送信息的“后门”!
必须做出抉择了。是继续保守治疗,等待她自我康复,同时忍受这个无法控制的信息泄露风险?还是采取更激进的方案,尝试彻底阻断她与“守望者”网络的这种底层连接?
激进方案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强行阻断这种深度共生下的神经链接,可能会对她的脑功能造成永久性、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可能再次引发意识崩溃。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峻看着监控屏幕上,正在努力进行语言康复训练的吴晓芸,她因为一个发音不标准而微微蹙眉,那专注的神情让他于心不忍。
“我们对其底层链接机制一无所知,”‘磐石’摇头,“除非‘守望者’自己提供技术,否则强行干预…成功率极低,风险极高。”
就在这时,吴晓芸在一次康复训练休息时,看着窗外飞翔的鸟儿,突然无意识地在康复本上写下了一行字。字迹歪斜,但内容却让一旁的苏雨晴瞳孔骤缩:
“网…还在…看着我…”
她写完后,自己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困惑的表情,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个。
苏雨晴立刻将这张纸交给林峻。
“她…她潜意识里知道!”林峻感到震惊。那个新生的意识,尽管懵懂,却已经模糊地感知到了那无形的监视之网!
吴晓芸自身的感受,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能让她永远生活在被监视的阴影下,不能让她的大脑永远成为一个不受控制的信息泄露源。
经过与国内最顶尖的神经外科、生物工程和伦理学专家团队的多次远程会诊,一个极其谨慎、风险分层化的“神经隔离”方案被提了出来。
该方案不试图直接摧毁或剥离共生结构,而是尝试利用一种尚处于实验阶段的、高度靶向的纳米级神经调节技术,在吴晓芸大脑的特定区域,构建一道“信息过滤器”。这道“过滤器”的目标是识别并阻断那些符合“守望者”数据特征的异常神经信号传递,同时尽可能不影响正常的脑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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