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南,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气氛压抑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情报课长本庄繁将一份刚刚从奉天城内传出的情报拍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惊怒:“诸君,那头东北虎,要自己磨牙了。”
会议室里一众佐官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本庄繁深吸一口气,指着情报:“张作霖,那个我们报纸上天天骂的‘马贼’,要办报了!”
“纳尼?”一个年轻军官失声叫道,“他一个泥腿子,懂什么叫舆论?”
“他是不懂,但他懂枪杆子,也懂人心!”本庄繁的眼神锐利如刀,“我们骂他,全东北的老百姓就只能听到我们的骂声。可一旦他自己有了喉咙,你猜老百姓会信谁的?”
没人说话了。
这个道理太简单,也太致命。
一直以来,他们利用《满洲日日新闻》这把软刀子,在舆论场上对奉军极尽抹黑之能事,把张作霖塑造成一个残暴不仁、只知搜刮的土匪头子。
这招“杀人诛心”,玩得不亦乐乎。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他们眼中的“土匪”,竟然要掀桌子,直接在他们的主场上抢饭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口水仗了,这是在争夺东北三千万军民的“思想阵地”。
同一时间,奉天督军府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张作霖把那份刊登着他“玉照”——一张把他拍得歪嘴斜眼、凶神恶煞的《满洲日日新闻》揉成一团,随手丢进脚边的痰盂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妈了个巴子的,”他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中,那双小眼睛里闪着狼一样的光,“老子还没撸袖子下场骂街,这帮小矮子倒先给老子泼上开水了?真当老子是泥捏的,没火气?”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子“咣当”乱跳。
“杨宇霆!”
侍立一旁的参谋长杨宇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被这声吼吓得一哆嗦,赶紧上前一步:“大帅,属下在。”
“邻葛,给老子记下来!”张作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屋里来回踱步,“明天就给老子办报!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奉天公报》!头版头条,用最大的字给老子印上去——‘本帅不是土匪,谁再哔哔谁才是土匪!’不,不够劲爆!就写:‘论土匪的自我修养,小日本才是祖师爷!’”
杨宇霆的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冷汗都冒出来了:“大帅,这……这万万不可啊!咱没记者,没编辑,更没有那‘咔嚓咔嚓’响的印刷机……这报纸,它不能凭空变出来啊!”
“没有?”张作霖停下脚步,咧开大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笑得却格外渗人,“谁说没有?老子这张嘴,就是全东北最大的印刷机!老子说的话,就是新闻!”
第二天一大早,奉天督军府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
中外记者,无论金发碧眼还是长袍马褂,都被紧急召集到了督军府的大堂。
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位东北王今天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张作霖在一片闪光灯中施施然地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哈德门香烟,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杨宇霆和郭松龄。
他也不坐,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在众人面前,烟灰弹了弹,开门见山。
“各位记者朋友,媒体朋友,今天请大伙儿来,没别的事,就一个!”他把烟往旁边一递,吴俊升立马心领神会地接住。
“从今往后,咱奉天这疙瘩的事,得由咱奉天人自己说了算!”张作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老子决定,要办咱东北第一份军政公报——《奉天公报》!每日发行,全省通读!旅长以下的军官,每天必须给老子背报纸上的内容,背不下来,军法伺候!”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办报?还全军背诵?这是什么骚操作?这是要搞“思想武装”啊!
人群中,一个穿着西装、梳着油头的日本人——日本驻奉天领事,当场站了出来,用生硬的中文提出抗议:“张大帅!恕我直言,贵军并无新闻自由之传统,如此强令军人读报,恐怕有违……”
话没说完,张作霖眼皮一撩,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这位领事先生,我问你个事儿。你家那个天皇老儿在上面讲话,底下哪个老百姓敢站起来说个‘不’字?嗯?”
日本领事瞬间语塞,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憋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作霖冷笑一声,环视全场:“在奉天,老子的话就是自由!谁赞成,谁反对?”
记者们鸦雀无声,只有相机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回应他。
有了“外挂”支持,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商会会长常荫槐一听大帅要办报,二话不说,连夜把商会闲置的一栋二层小楼腾了出来,挂上了“奉天公报社”的牌子。
郭松龄,这位被誉为“奉军大脑”的儒将,更是亲自操刀,连夜拟定了首期报纸的内容,简单粗暴,直击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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