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你还知道我是你姑姑?!”程贵妃见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斥道,“你看看你!成何体统!整日里拿着根破竿子,不是蹲房顶就是爬树梢,对着空气瞎比划!你知不知道现在满长安都在看你程家的笑话?你爹和你哥哥,都快没脸上朝了!我们程家世代忠良,军功起家,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程度掏了掏耳朵,笑嘻嘻道:“姑姑息怒,侄儿这不是在修炼嘛。王爷传的法门,就是这样的。”
“修炼?有你这么修炼的吗?”程贵妃气结,“我看你是魔怔了!那富昌王传的什么法门,把你好好一个人弄成这般神神叨叨的模样!今日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本宫不请家法,好好教训你这不知轻重的东西!”
她本欲继续厉声训斥,可见程度站在那儿,身姿挺拔,眼神清澈透亮,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清气,那惫懒的笑容下,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自信,与她印象中那个文弱又有些顽劣的侄儿确实大不相同。尤其是他手中那根钓竿,看似普通,细看却仿佛有星河流转,绝非凡物。
程贵妃心头一动,怒气不知不觉消了三分,好奇心却升了起来。她话锋一转,语气稍缓:“罢了,骂你也无用。你既口口声声说是修炼,还扯上富昌王……那好,本宫便考考你。听闻你的画,如今被捧上了天,称作什么‘仙画’?你便在此,当场给本宫画一幅。若真画得好,让本宫满意,今日便饶了你。若画得不好,或是搪塞本宫,两罪并罚,定不轻饶!”
她倒要看看,这个侄儿,究竟是真得了造化,还是走火入魔,在那故弄玄虚。
程度闻言,眼睛一亮,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姑姑要看画?早说嘛!侄儿最近正好有些心得,便为姑姑画一幅《绮兰春深图》如何?”
他也不需特别准备,就在殿内宫女铺开的宣纸上,研墨调色,手持他那杆惯用的、笔杆亦是以空冥木制成的特制画笔,略一凝神,便挥毫泼墨起来。
起初,程贵妃还冷眼旁观,但很快,她的眼神就变了。
只见程度笔走龙蛇,看似随意挥洒,笔下却仿佛有星光点点融入墨彩之中。宫殿内的景致——那雕梁画栋、那琉璃窗格、那殿外初开的兰草、甚至她本人雍容的身影,都被他以一种写意而传神的手法勾勒出来。这还不算,随着笔墨渲染,整幅画作仿佛活了过来,画中的宫殿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如梦似幻的灵光仙雾之中,那兰草似乎随风轻轻摇曳,散发着幽幽清香,连她画中的影像,都显得比平日更加雍容华贵,眉目间竟隐隐带着一丝宝相庄严之意。
更奇异的是,作画过程中,殿内似乎有微风拂过,带来异香隐隐,令人心神宁静,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当程度落下最后一笔,轻轻搁下画笔时,整幅画作骤然间光华内敛,所有异象收敛于画纸之上,但那种空灵出尘、仙意盎然的意境却凝而不散。观之,仿佛能让人暂时忘却尘世烦扰,心神沉浸于那片静谧祥和的画中仙境。
“姑姑,画好了,请您品鉴。”程度笑眯眯地说道。
程贵妃早已看得呆了,她怔怔地走到画前,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拂过画纸,感受着那上面似乎还未散去的、微凉而纯净的气息。她不懂什么高深的道法,但她有最基本的审美和直觉。这幅画,已非凡俗之作!它不仅能悦目,更能赏心,甚至……似乎能滋养神魂?
“这……这……”程贵妃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脸上的怒容早已被震惊和不可思议所取代。她抬头看着程度,眼神复杂,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侄儿。
“仙画!果然是仙画!”程贵妃终于喃喃出声,一把将画作小心捧起,爱不释手,之前的怒气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好!画得好!源儿传你的,果然是神仙法门!是姑姑错怪你了!”
她这里正捧着画欣喜不已,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原来,程度在贵妃宫中作画,引得画成之时异象微显,光华虽内敛,但那独特的灵韵气息却瞒不过一些灵觉敏锐或是消息灵通之人。
很快,得到消息的几位公主、郡主,以及各宫颇有地位的妃嫔,还有几位恰好在宫中请安的诰命夫人及其千金们,如同闻到了花香的蝴蝶一般,纷纷涌向了绮兰殿。
“贵妃娘娘,听闻程大画圣在此作画,不知我等可有眼福一观?”
“程公子,久闻大名,不知可否为小女也画上一幅小像?”
“程仙人!求您赐下一幅墨宝,信女愿捐三年香油钱……”
一时间,绮兰殿内莺声燕语,香风阵阵,竟比往日举办赏花宴时还要热闹几分。程贵妃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侄儿,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心中却也不免生出几分与有荣焉之感。看来,程家这根“朽木”,怕是真要成材了,居然 是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特立独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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