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坳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压抑的愤怒之中。
雷爷那具几乎被砍烂、却依旧保持着搏杀姿态的遗体被抬回来时,整个山坳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和怒吼。雷爷是他们的主心骨,是带他们在这乱世苟活下来的头狼。如今,头狼为了救兄弟、为了报仇,血溅敌巢,尸骨未寒。
“报仇!为雷爷报仇!” “宰了魏承宗那个王八蛋!” “杀回灵州去!”
悲愤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群情激愤,几乎要失控。
林鹿站在雷爷的遗体前,一动不动,如同石雕。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然发白,微微颤抖。周沁站在他身旁,泪水无声滑落,她能感受到林鹿体内那即将爆发的、毁天灭地的怒火。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忽然,一个跟着雷爷一起去、同样浑身是伤的老兵红着眼睛咆哮起来,“哭!喊!有个屁用!雷爷是为了啥死的?是为了让你们这群怂包再去送死吗?”
他猛地指向林鹿:“雷爷临死前,把咱们托付给了林营长!他说了,让林营长带咱们报仇!你们现在嗷嗷叫着去灵州,是去报仇还是去给魏承宗那杂种添人头?”
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林鹿。
林鹿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悲愤、迷茫、却又渴望复仇的面孔。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雷爷的血,不会白流。谷城弟兄的血,也不会白流。”
他走到场地中央,拿起那面代表老鸦坳的、破旧却干净的旗帜,轻轻盖在雷爷的身上。
“从今天起,这里没有老鸦坳,只有‘朔方复仇营’!”林鹿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出鞘的利剑,“我,林鹿,在此对天立誓,必以魏承宗及其党羽之血,祭奠雷爷和所有枉死的兄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复仇营!” “追随林营长!” “报仇!”
众人的怒火被再次点燃,但这一次,不再是盲目的冲动,而是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凝聚的核心。
林鹿迅速下令:“厚葬雷爷和所有战死的弟兄!他们的家人,以后就是咱们所有人的家人!伤者全力救治!其余人,立刻整备军械,加固工事,训练加倍!我们随时可能迎来报复!”
他的命令条理清晰,瞬间将悲愤转化为了行动的力量。众人轰然应诺,各自忙碌起来。
安抚好众人,林鹿才快步走向安置杜衡的木屋。周沁和阿梅正在给他清洗伤口,喂些米汤。
“杜先生,感觉如何?”林鹿沉声问道。
杜衡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林鹿按住。“林营长……小姐……老奴无能……”他老泪纵横,满是愧疚。
“杜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鹿目光锐利,“你在别院说,魏承宗通敌的证据,在黑风峪?还有书信在书房暗格?”
“是!”杜衡强打精神,急促地道,“三日后子时,黑风峪!魏承宗会亲自押送一批军械和……可能还有割让三城的密约,与西戎黑狼部的秃发兀术交易!这是老奴偷听到的!至于书信……就在别院书房,东墙第三排书架后,有一个暗格,机关是书架底座左起第七块砖!”
至关重要的情报!
林鹿眼中精光爆射!人证(杜衡)有了,如果再拿到物证(书信),并且能当场截获交易,那魏承宗就彻底完了!
但黑风峪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对方必然戒备森严。凭他现在这点人手,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林营长,”周沁忽然开口,眼神冷静得可怕,“此事不能硬来。魏承宗经此一吓,必然更加警惕,交易时肯定重兵护卫。我们需智取。”
她看向林鹿:“或许……我们可以借力打力。”
“借力?”林鹿看向她。
“汝南王的使者,陈王的使者,甚至……河西的人。”周沁分析道,“他们都想扳倒魏承宗,插手朔方事务。我们可以将消息透露给他们,引他们去黑风峪‘捉贼拿赃’。届时鹬蚌相争,我们或可伺机而动,既能拿到证据,又能削弱各方势力。”
林鹿看着周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后,展现出的冷静和谋略,远超他的想象。
“好计策!”林鹿重重点头,“但消息不能同时透露给所有人,否则他们可能会互相忌惮,反而按兵不动。而且,必须让他们相信消息的来源可靠,却又查不到我们头上。”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冷光:“汝南王使者贾羽,看似中立,实则野心最大,就从他开始!雷爷生前在军中还有一些绝对可靠的老关系,可以设法将消息‘无意中’透露给贾诩安插在军中的眼线。”
“同时,”林鹿看向周沁,“小姐,杜先生需要立刻将魏承宗通敌的细节,尤其是割让三城之事,写一份详细的证词。这份证词,关键时刻,或许比物证更有力。”
周沁立刻点头:“我这就为杜先生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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