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更充满希望。积雪消融,溪流欢唱,新开垦的田地里已经冒出了嫩绿的禾苗。朔方经略使府的有效管理下,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着生机。但帅府之内,气氛却并不轻松,一场关于下一步战略的重要会议正在进行。
林鹿坐在主位,比起黑风峪大战前,他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威势。下首左边是以墨文渊为首的文官系统:长史杜衡、功曹裴文、法曹方直、工曹田峰,以及越发干练的年轻文书徐逸。右边则是以胡煊、石勇、赵二郎、秀姑为首的将领们,新近被正式任命为“朔方左军”指挥使的雷豹也赫然在列,他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脸上带着边军老将特有的风霜与悍勇。
“诸位,”林鹿开门见山,“黑风峪一战后,我军休整已近一月。眼下春耕在即,西戎秃发兀术的五千骑兵虽被我们依托堡垒和地利击退,折损了些人马,但主力尚存,退往阴山以北舔舐伤口,迟早还会卷土重来。河西薛瑾继续装聋作哑,但边境的探子比以前多了三成。而我们东边……”他手指点向地图上灵州的方向,“灵州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是该一鼓作气拿下,还是暂且稳住现有防线?”
负责情报的秀姑首先站起来汇报:“林帅,各位大人。灵州目前情况复杂。汝南王赵渊败退后,留在灵州西部三县的残余兵力大约还有三千人,由一个叫孙吉的副将统领,据城而守,但士气低落,粮草也不充裕。灵州州治所在的灵武城,目前名义上还是由韩青控制,但他手下那个王坤,自从得到薛瑾的暗中许诺后,越来越不安分,两人摩擦不断。灵州内部可谓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新加入核心圈子的雷豹嗓门洪亮:“林帅!这还有啥好议的?灵州现在就是一锅夹生饭,谁抢到算谁的!咱们刚打了胜仗,士气正旺,就该趁热打铁,一口气把灵州全端了!免得夜长梦多,让薛瑾或者别的什么人捡了便宜!” 他是老边军,习惯了直来直去。
胡煊却皱了皱眉,他吊着的手臂还没好利索:“雷将军说得在理,但灵州城高池深,韩青和王坤手里加起来好歹还有四五千能打的兵。咱们要是强攻,就算能打下来,伤亡肯定小不了。到时候损兵折将,万一薛瑾或者西戎从背后捅刀子,咱们可就难受了。” 他经历过谷城血战和黑风峪苦斗,对攻坚战的惨烈记忆犹新。
裴文从钱粮角度补充:“胡将军所虑极是。主公,我军新得三县,安抚百姓、恢复生产需投入大量钱粮。若此时大举兴兵攻打灵州,军费开支巨大,且即便拿下,灵州历经战乱,民生凋敝,短期内非但不能提供赋税,还需我们投入大量资源赈济,恐会拖累朔方根基。”
这时,墨文渊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如今是首席谋士,说话分量很重。“主公,诸位将军,裴曹掾所言,乃是老成谋国之言。灵州,好比一块肥肉,闻着香,但眼下直接吞下去,可能会噎着,甚至引来群狼。”
他走到地图前,用手指画了个圈:“大家看,我们朔方现在实际控制的范围,北起野狼谷,南到黑风峪一线,东边占了灵州西三县,像个楔子打进了灵州。西边是陇山,暂时无忧。而灵州东边,是广袤的豫州,虽然赵渊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边,隔着黄河,是河西薛瑾的地盘,他可是时刻惦记着这块肉。北面,还有西戎窥伺。”
他顿了顿,看向林鹿:“主公,属下以为,当下之急,并非全面攻占灵州,而是‘消化’和‘威慑’。全力消化我们已经吃下的三县之地,将其彻底融入我朔方体系,变成可靠的兵源和粮仓。同时,对灵州剩余的孙吉部、韩青、王坤等人,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互相牵制。我们可以暗中接触那个孙吉,许以生路,看能否逼降他,进一步削弱灵州抵抗力量。对于韩青和王坤,则继续挑拨离间,让他们内斗消耗。”
“简而言之,”墨文渊总结道,“现阶段,我们的目标不是占领整个灵州,而是确保灵州处于一种‘无力西顾’的混乱状态,成为我们和汝南王、河西节度使之间的缓冲地带。待我们根基更牢,兵精粮足,西戎和薛瑾的威胁解除或减轻后,再图灵州,便可水到渠成,代价也会小得多。”
墨文渊的分析清晰透彻,既考虑了军事,也兼顾了政治和经济,众将听后纷纷点头,连雷豹也摸着下巴嘀咕:“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光打仗不行,还得会过日子。”
林鹿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基本达成共识,便最终拍板:“好!就依文渊之策。暂不全面攻打灵州。胡煊、石勇部继续整训,加强对新占三县的掌控和灵州方向的警戒。秀姑,加大对灵州内部各方势力动向,尤其是王坤与河西联系的侦察。雷豹,你的左军驻防边境,既要防灵州狗急跳墙,也要盯紧西戎可能再次南下的通道。裴文、方直、田峰,内政之事,就辛苦你们了,春耕是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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