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之地,昔日繁华的庄园坞堡,如今多处残破,焦土遍野。汝南王赵渊龟缩在核心几座大城之内,玩着他那“养寇自重”的把戏。而被“养”的寇——陈盛全部,则在这片被刻意纵容的猎场上,经历着一场残酷的“实战训练”。
赵渊的官军,时而大张旗鼓“进剿”,与陈盛全麾下那些刚裹挟来的新附流民“激战”一番,斩获些首级回去报功;时而又会在陈盛全攻击某些不听话的中小世家或坞堡时,“恰好”驰援不及,坐视其被攻破。在这种反复的拉锯、消耗与背叛中,陈盛全的队伍如同被放在磨刀石上反复刮擦,数量从巅峰时期的数万锐减至不足八千。
然而,这八千余人,却已是剔除了冗杂、历经了血火考验的老兵油子。他们眼神凶狠,动作麻利,懂得如何在战场上保命,更懂得如何杀人、如何劫掠。虽然装备依旧杂乱,但那股子亡命之徒的悍野之气,远非昔日乌合之众可比。
汝南王府,歌舞升平。赵渊搂着新纳的美妾,听着下属汇报又从哪个“通匪”的富户家中抄没来的财货,志得意满。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用流寇的血磨砺了自己的刀,虽然这刀主要用来对付自己人,还用流寇的存在向朝廷、向其他藩王证明着自己的“不可或缺”。
与此同时,在汝南城外一座被占据的庄园里,同样是丝竹之声不绝。陈盛全袒胸露腹,左右各搂着一个从破家坞堡中抢来的美娇娘,面前的案几上摆满了酒肉。他比当初刚被招安时胖了些,但眉宇间的戾气更重,眼神也更深沉了。
“大哥!”一名身材干瘦,眼神却如毒蛇般灵活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他是陈盛全的心腹,名叫侯五,原是个不得志的落第秀才,如今是陈盛全的“军师”。
“嗯,老五来了,坐,喝酒!”陈盛全推开身边一个女子,扔过去一个酒囊。
侯五接过酒囊,却没急着喝,凑近低声道:“大哥,刚得到南边的消息,东海那边,出了个人物!”
“哦?”陈盛全挑了挑眉,灌了一口酒,“比老子还猛?”
“此人名叫吴广德,原是个私盐贩子,如今在东南沿海拉起了队伍,占了岛屿,控了水道,连山南东道节度使周恒都拿他没办法,楚王那边似乎也跟他有些不清不楚的勾连。”侯五语速很快,眼中闪着光,“他手下不过数千人,但都是能打敢拼的亡命徒,靠着船,来去如风,劫官船,破盐场,富得流油!最近更是做成了几票大的,连周恒派去清剿的水师都吃了瘪!”
陈盛全听着,搂着美人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他这八千老兵虽然悍勇,但困在汝南这四战之地,上有赵渊这头老狐狸“圈养”,四周是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抢掠的范围越来越小,补给也开始出现问题。日子看似逍遥,实则危机四伏。
“私盐贩子……几千人……就能搅动一方风云,让节度使、藩王都奈何不得?”陈盛全喃喃自语,猛地又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衣襟上。
他推开身边的美人,站起身,在铺着兽皮的地上来回踱步。厅内的歌舞不知何时停了,乐师和女眷们都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他吴广德能做到,我陈盛全为何不能?”陈盛全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抑的狂热,“赵渊老儿,拿老子当刀,当猪养!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如同一声闷雷,在厅中炸响。侯五眼中精光爆闪,他知道,大哥的心,已经不再满足于这汝南一隅了。
“大哥的意思是……?”侯五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盛全走到门口,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沉声道:“派人,想办法联系上这个吴广德!告诉他,我陈盛全,想跟他交个朋友!这天下,不是他姓赵的一家之天下!他吴广德能在海上称王,我陈盛全,未必不能在这中原大地,裂土封疆!”
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如同野草般在陈盛全心中疯狂滋生。赵渊的“实战训练”磨利了他的爪牙,吴广德的“成功”则点燃了他的野心。他不再甘于只做一个被圈养的流寇头子,他要跳出汝南这个泥潭,要去更广阔的天地,与那些所谓的王侯将相,争一争这如画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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