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对云梦璃而言,这三日是比死亡更漫长的凌迟。
她被软禁在都护府后院,一座僻静的囚笼。
没有锁链,没有酷刑,侍女送来的餐食甚至称得上精致。
可这份虚伪的安宁,却比任何折磨都更让她窒息。
那三堂课的画面,是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她的魂魄上。
那碗滚烫的肉粥,蒸腾着她从未见过的“道”。
那琅琅的读书声,是敲碎她信仰神殿的重锤。
那座堆积如山的粮仓,则将她二十年来的坚持,碾成了最可笑的齑粉。
她的道,死了。
被那个男人用最粗暴直接的方式亲手埋葬,连块墓碑都没有。
如今,她是一具行尸走肉,灵魂被掏空,只剩下一副残破的躯壳等待着最终审判。
第三日清晨,房门被推开。
两名身披铁甲的亲兵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云姑娘,大都护有请。”
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称呼从“圣女殿下”变成了冰冷的“云姑娘”。
云梦璃的心,骤然坠入深渊。
审判的时刻,到了。
她麻木地起身,被两名亲兵一左一右“请”出了小院。
穿过重重回廊,走过一座座戒备森严的岗哨。
最终,他们停在一座雄伟大殿的门前。
门未关,一股混杂着铁锈、汗水与浓烈杀伐之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进去。”亲兵冷冷吐出两个字。
云梦璃喉头发紧,每一步都踏在通往地狱的刑阶上。
踏入大殿的瞬间,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
审视、鄙夷、玩味,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大殿之内,早已站满了北境都护府的核心将领。
李虎、周清、秦烈......一个个都是在沙场上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铁血悍将。
他们看着她,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件刚刚缴获,还带着温热血腥味的战利品。
大殿正中,是一方巨大的沙盘,北境与青州的山川地貌纤毫毕现。
沙盘之后的主位上,顾长生一袭黑衣,安然端坐。
他身前,摆放着几封信函与一叠厚厚的卷宗,那是秦凌霜的军务手令和苏清颜的情报汇总。
人虽未至,这两位女主人的意志,却已然笼罩全场。
云梦璃被带到大殿一侧,一个被刻意空出来的位置。
那里,没有座位。
她只能屈辱地站着。
像一个等待发落的囚犯,旁听着决定她师门命运的最终裁决。
顾长生并未看她。
他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中多了一根细长的楠木推杆。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整座大殿落针可闻。
“三日前,我曾言议题,东出青州。”
“今日便是定策之时。”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推杆精准地点在沙盘之上。
“李虎!”
“末将在!”
“命你率陷阵营五千,为西路军,沿渭水河谷佯攻云台城!声势要做足,要让青州所有人的眼睛,都盯死在这里!”
顾长生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气。
他的推杆在沙盘上划过,不是在推演,而是在书写一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战争。
“秦烈!”
“老夫在!”
“你率三千铁骑,为东路军,沿黑风口穿插袭扰南阳、平山二县,做出切断其后路的假象!记住,只扰不攻,打完就走!”
“周清!”
“末将在!”
“你统领中军主力一万五千人,秘密集结于此地——”
推杆的末端重重顿在一个毫不起眼,甚至在地图上都未标注的山谷隘口。
“白马镇!”
“此处,玄天道在青州最大的囤粮地!他们刮来的所有香火钱都换成了这里的粮食!”
“三日之内,以雷霆之势拿下此地!断其粮草,绝其根本!”
三路大军,佯攻、袭扰、奇袭。
部署之周密,构想之大胆,让一旁的老将秦烈双拳紧握,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战意。
这哪里是议事,分明是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宣判!
【天生将种】的天赋,在这一刻,被顾长生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军事部署,只是其一。”
顾长生放下推杆,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此战,我要的不只是青州的土地,更是青州的人心!”
他踱步而行,声音森然如冬日寒风。
“檄文已备,将遍传青州。此战口号——伐庙不伐民!”
“凡开门投降之城,秋毫无犯!”
“凡助纣为虐之玄天道观,鸡犬不留!”
他从怀中,再次拿出那封沾染着脑浆与鲜血的“罪证”。
“此乃玄天道勾结贪官,囤积居奇,意图通敌卖国的铁证!”
“我要让青州所有百姓都知道,他们信奉的不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而是一群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蛀虫,一群要把他们卖给外敌的国贼!”
“我们不是侵略,是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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