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第五日。
北境军，主营大帐。
顾长生正坐在帅案后听取着各路将领的汇报，神情轻松。
韩遂的夜袭，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故意将西营布置得防备松懈，就是为了引诱韩遂这条大鱼上钩。
结果也令他非常满意。
一战之下，不仅歼灭了楚军近三千精锐，更是将江陵城内的士气和希望彻底打垮。
现在的江陵，就是一座外壳坚硬，内里却已经腐烂的果实，只需要轻轻一戳，就会彻底崩塌。
“王爷，昨夜一战，我军大获全胜，斩敌两千八百余人，俘虏三百，自身伤亡不足百人。秦将军在阵前重伤了敌将韩遂，楚军士气已然崩溃。”王平兴奋地汇报道。
“嗯，知道了。”
顾长生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波澜。
这种淡然的态度，让帐内的众将更加敬畏。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们的王爷，仿佛能看透未来，一切尽在掌握。
就在这时，亲卫赵戈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
他走到顾长生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顾长生的眉毛微微一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让他进来。”
很快，一名穿着四海商会伙计服饰的男子，被带进了大帐。
男子见到顾长生，立刻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封用蜡丸封好的密信，双手奉上。
“启禀王爷，这是城内传出的紧急密报！”
赵戈接过密信，检查无误后，才呈给顾长生。
顾长生捏碎蜡丸，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扫过。
信的内容很简单。
写信人自称是江陵副将，李广。他声称自己是原楚军水师主将周烈的旧部，因不满楚王刘璋的残暴统治，决心弃暗投明，愿意作为内应，献出江陵城，迎王爷大军入城！
信中还附上了城内布防的详细情况，以及他可以控制的几处城门。
“李广......”顾长生放下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周烈。
自从家眷被救出后，周烈对顾长生便死心塌地。这几日，他一直在帮助顾长生分析江陵的城防，完善攻城计划。
“周将军，你可认识一个叫李广的副将？”顾长生问道。
周烈愣了一下，随即仔细回想起来。
“李广？”
他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
“王爷，末将认得此人！他确实曾是末将麾下的一名校尉，作战勇猛，为人也颇为正直，只是性格有些耿直，不善钻营，所以在末将离开前，一直没得到重用，只升到了副将。”
“你确定他为人可靠？”顾长生追问。
“末将敢以性命担保！”
周烈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广此人，虽然只是个粗人，但忠义二字看得极重！他......他不是那种会耍阴谋诡计的人！”
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秦凌霜眉头微蹙，率先开口：“王爷，此事恐怕有诈。”
她一向用兵谨慎，从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如今我军大占优势，江陵城破只是早晚之事。楚军在这个时候派人来诈降，引诱我们入城，然后设下埋伏，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王平也点头附和：“秦将军所言有理。这李广早不投降，晚不投降，偏偏在韩遂惨败，楚军士气崩溃的时候投降，时机太过巧合。而且，信中所说的献城，听起来太过容易，倒像是一个陷阱。”
众将议论纷纷，大部分都和秦凌霜、王平的看法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圈套。
顾长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的天赋【明镜亦非台】可以洞察人心，但有效范围只有十丈。他无法判断远在江陵城内的李广，此刻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周烈的情绪。
周烈身上散发出的是“焦急”和“恳切”，没有一丝“欺瞒”的成分。
这说明周烈是真的相信李广。
可周烈的相信，不代表李广就真的可靠。
万一周烈也被蒙在鼓里，或者李广已经变节了呢？
‘有意思。’
顾长生在心里笑了。
‘所有人都觉得是陷阱，周烈却用性命担保。’
‘如果我信了秦凌霜他们，直接杀了信使，拒绝李广，那万一李广是真心的，岂不是寒了周烈和其他降将的心？他们会觉得，我根本不信任他们。’
‘可如果我信了周烈，毫无防备地接受李广的投降，万一真是陷阱，大军进城后被伏击，那损失就惨重了。’
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将领，此刻恐怕都会选择更稳妥的办法，那就是不予理会，继续围城，稳扎稳打。
但顾长生不是正常将领。
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但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风险，往往与收益并存。
他看着帐内争论不休的众将，又看了看一脸忐忑的周烈，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缓缓站起身，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不管是真是假，”
顾长生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我们都得接着。”
秦凌霜一惊，
“王爷，不可！这太冒险了！”
“冒险？”
顾长生笑了，
“打仗，哪有不冒险的？”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个人。
“如果李广是真心投降，我们便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江陵，节省无数将士的性命。这份功劳，我不能不给。”
“如果李广是诈降......”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肃杀的笑意，
“那正好，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给他，也给刘璋，送上一份大礼！”
他转头看向周烈，说道：
“周将军，我相信你的判断。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需要做得更周全一些。”
周烈闻言，松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王爷但有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顾长生看着他，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秦凌霜和王平，心中一个更大更阴险的计划逐渐成型。
他要利用李广这颗不确定的棋子，来撬动整个江陵的战局。
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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