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礼堂高耸的彩色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变幻的光影。
三十余名留德军官团的军官,身着甘军制式的灰色军装,肩章上佩戴着西北军特有的“陇剑”徽章,如标枪般挺立在队列中。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主席台上的常恒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肃穆。
这支队伍是常恒倾注心血打造的利刃,更是西北军的魂魄所系。
他们大多从柏林军事学院、慕尼黑装甲兵学校学成归来,其中不乏经历过一战硝烟的德军退役军官,深谙德式战术精髓,精通装备操作与后勤运转,是西北军迈向现代化的核心脊梁。
“诸位,”常恒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陇剑兵团’东进援沪在即。
你们,是这支部队的大脑,是战术的执剑者,更是胜利的基石。”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语气陡然加重,“我知道,有人对远赴上海心存疑虑,有人对与中央军协同作战忧心忡忡。但我要告诉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青石板上:“倭寇的铁蹄践踏我疆土,屠戮我同胞!此刻的上海,已是国难当头的最前线!我们远赴德意志求学,学的是保家卫国的真本事,不是苟且偷安的圆滑世故!今日东进,不为南京政府,不为派系私利,只为脚下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只为身后千千万万的父老乡亲!”
队列中,一个金发碧眼的身影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
汉斯·舒尔茨,新来的装甲战术顾问,原德军装甲部队上校。他与国内新上台的“画家”政见不合,这才受邀远渡重洋,来到常恒麾下。
“小司令,”舒尔茨向前一步,流利的中文带着日耳曼式的严谨,“我敬佩您的决心。但恕我直言,上海是典型的水网地带,装甲部队机动性将大打折扣。日军掌握着海空优势,我们的三号坦克和仿制野炮,恐怕难以发挥预期战力。”
低低的议论声在军官中蔓延。舒尔茨的话戳中了他们的隐忧。
在平原和山地锤炼的装甲突击战术,面对江南密布的河汊水网,谁心里都没底。
“舒尔茨顾问的顾虑很实际。”常恒没有回避,转身指向身后巨幅的上海地图,“所以,我们不能生搬硬套咱们以前的战法,必须因地制宜。”
他抬手示意参谋展开一份战术示意图,“这是我和李宝山军长、影子参谋组反复推演出的‘多点渗透战术’。”
“第一,装甲部队化整为零,以连为基本单位,配合机械化步兵,利用夜色掩护,从苏州河的隐蔽渡口渗透,直插日军阵地侧翼;第二,工兵营提前架设轻便舟桥,确保坦克能快速跨越水网障碍,直捣日军指挥中枢;第三,集中克虏伯高射炮,构建移动防空网,压制日军空袭,保障后勤生命线畅通。”
常恒走到舒尔茨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装备差距我知道。但日军的‘八九式’坦克装甲薄弱,我们的20mm机炮在近距离足以撕开它!他们的航空兵白天猖狂,夜间却如同瞎子——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窗口!
而且,”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笃定,“魏克斯(画家召回去了)在德国,已经为我们争取到了Pak 36反坦克炮的技术图纸。只要我们在上海打出威风,这批火炮的部件,就会通过连云港,运抵金城!”
舒尔茨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职业军人的锐利取代。
他脚跟一碰,立正敬礼:“遵命,总司令!我立刻组织装甲部队,进行水网地形适应性训练!”
“总司令,我有异议!”一个声音突兀地从队列末尾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是参谋处作战科科长陈启星(常恒留德同学但是忠诚度可疑)。
这位柏林军事学院参谋系的高材生,是留德军官团里少有的江浙籍军官。
“我们与中央军19路军素无协同经验。蒋先生对西北军(西北常氏父子势力最大早就取代了冯焕章,外界此时称常氏父子的军队为西北军)猜忌已久,此次东进,若中央军故意让咱们当出头鸟、背后捅刀子,我们该如何自处?”
陈启星的话像一块冰投入水中,瞬间冷却了刚刚燃起的些许热度。
他们这些军队偏居一隅,与中央军积怨颇深(中原大战为了陇海线打残刘峙部),不少军官心底都藏着同样的隐忧:怕被当作消耗品,怕被背后捅刀。
常恒的脸色沉了下来。
陈启星的话,戳中了他最深的顾虑。“陈科长的担忧,我岂能不知?”他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份电报,“这是我和蒋先生的密电往来。
他已同意‘陇剑兵团’保留独立指挥权,补给由军政部直拨徐州兵站,我们派专人接管,确保粮弹无虞!”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陇剑兵团’是西北军的精锐,是我们的命根子!任何人——无论他穿的是中央军的黄皮,还是我们西北的灰衣制服——敢在战场上搞派系倾轧、临阵脱逃,一律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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