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神都的第一场雪尚未落下,连绵的冬雨却已笼罩了洛阳城数日。雨水敲打着狄府书房外的芭蕉叶,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更衬得室内一片宁静。狄仁杰正于灯下批阅公文,李元芳抱剑立于门侧,目光偶尔扫过雨幕笼罩的庭院,保持着惯有的警惕。
“这雨下了三日,仍未有停歇之意。”狄仁杰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望向窗外,“坊间道路恐已泥泞难行,不知多少贫苦人家屋漏墙湿,生计维艰。”
李元芳道:“大人心系百姓,只是天公不作美,也非人力可及。京兆尹已派人巡视各坊,若有险情,当会及时处置。”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欲再言,忽闻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夹杂着雨声,显得格外突兀。
“何事喧哗?”李元芳立刻警觉,沉声问道。
一名仆役匆匆跑至书房外廊下,隔着门禀报:“老爷,李将军,坊正带着几名武侯,押着一个浑身湿透、神色惊惶的男子在门外,说是有命案发生,情况……情况甚是蹊跷,特来请老爷示下!”
命案?狄仁杰与李元芳对视一眼。
“让他们去前厅等候。”狄仁杰起身,披上一件外袍。
前厅之中,灯火通明。坊正和几名披着油衣的武侯押着一个瑟瑟发抖、约莫三十多岁的布衣男子。那男子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眼神涣散,口中不住地喃喃:“鬼……有鬼……血……全是血……”
“怎么回事?”狄仁杰步入厅中,沉声问道。李元芳紧随其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坊正连忙上前行礼,语气带着惶恐:“启禀狄阁老,惊扰您老了。是这么回事,约莫半个时辰前,这刘三儿冒雨跑来坊署报案,说他……说他租住的陋室里死了人,血流了满地!下官不敢怠慢,立刻带人前去查看,果然……果然在城西归义坊的一处陋室内,发现一具男尸,死状……颇为怪异。下官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又知阁老您……”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寻常命案他们自会处理,但这案子透着邪性,他不敢擅专。
“归义坊?何处陋室?死者何人?如何怪异法?”狄仁杰连续发问。
“就在归义坊最西头,靠近废弃的旧漕渠那段,独门独院的一处破旧小屋,是这刘三儿租住的。”坊正指着那发抖的男子,“死者……身份尚未查明,看穿着似是寻常百姓,但……但他脸上,戴着一个……一个颇为狰狞的青铜面具!我们没敢乱动,那面具看着就邪门!而且,屋内并无搏斗痕迹,死者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屋子正中,胸口插着一柄短刀,血流了一地,可……可门窗都是从内闩着的!”
密室?青铜面具?
狄仁杰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走到那报案人刘三儿面前,放缓了语气:“刘三儿,你不要怕,将你看到的情形,细细道来。”
刘三儿抬起惊恐的双眼,看到狄仁杰温和而威严的目光,情绪似乎稳定了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人今日在外帮工,因雨大,东家让早些回来。小人回到那住处,推开屋门……就……就看到那人躺在那儿,脸上戴着那吓人的鬼面具,满地的血……小人吓得魂都没了,转身就跑出来,一路跑去坊署报案……”
“你出门时,可曾锁门?”狄仁杰问。
“锁……锁了,小人习惯出门落锁。”刘三儿肯定道。
“你租住那陋室,可有他人同住?或者,近期可有陌生人寻你?”
“没……没有,就小人一个光棍汉住着。也没什么人来找……”
狄仁杰沉吟片刻,对李元芳道:“元芳,你随我去现场看看。曾泰今日休沐,就不必惊扰他了。让张环、李朗带上勘查箱笼,一同前往。”
“是!”
雨夜之中,一行人提着灯笼,踩着泥泞,来到了归义坊西头那处僻静的陋室。此处远离坊间主道,周围住户稀少,在凄风苦雨中更显荒凉破败。
陋室院门虚掩,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院内杂草丛生,仅有的三间土坯房黑黢黢地立在那里。正中那间房门紧闭,门口站着两名看守的武侯,脸上都带着一丝不安。
狄仁杰示意打开房门。一股混合着血腥、潮湿和尘埃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灯笼的光晕有限,勉强照亮屋内。
只见屋子中央的地面上,仰面躺着一具男尸,身着粗布衣衫,胸口赫然插着一柄样式普通的短刀,身下大片血迹已然凝固发黑,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泼墨。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死者脸上覆盖着的那张青铜面具!面具造型古朴,却又透着一股邪气,双目圆睁,嘴角咧开,似笑非笑,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正如坊正所言,屋内陈设简陋,桌椅板凳虽旧,却摆放整齐,并无明显翻动或打斗的迹象。窗户紧闭,从内插着插销。房门也是他们到来时才从外打开的。
李元芳迅速检查了门窗,对狄仁杰摇了摇头:“大人,门窗确实都是从内闩死的,缝隙也很窄,不可能从外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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