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林沉寂。青璃以雷霆手段肃清来犯之敌后,洞内暂时恢复了宁静,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气与未散的冰寒,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危机的迫近。
龙五依旧在深度调息之中,脸色虽不再如之前那般惨白如纸,却也只是多了一丝微弱的血色。混沌龙力如同涓涓细流,极其缓慢地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与黯淡的龙魂。每一次周天运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与心神上的疲惫,那是强行镇压诅咒与心魔后留下的沉重代价。他紧闭双目,眉宇间凝结着一抹化不开的沉重,仿佛在沉睡中依旧与体内的恶念进行着无声的搏斗。内视之下,那原本应如星河璀璨的丹田气海,此刻却黯淡无光,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龙魂本源之上,每一次龙力流转,都引得那黑气躁动不安,试图反扑。
青璃守在他身侧,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她没有再修炼,全部的心神都用于警戒与感知。方才一战,她看似胜得干脆利落,实则动用了“玄冰龙域”这等消耗巨大的神通,自身龙力也损耗不小。但她不能显露分毫疲态,她是此刻唯一的支柱。纤细却挺直的脊背,如同永不弯曲的寒冰玉竹,默默承受着所有压力。她指尖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那是龙力过度催动的后遗症,但她立刻蜷起手指,将这份虚弱深深隐藏。
慕容紫璇与小黑同样不敢放松。慕容紫璇简单处理了自身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敷上随身携带的灵药,便持剑立于洞口内侧,耳听八方,灵觉如同水银泻地,细致地扫描着外界每一丝风吹草动。小黑则伏在更外围的阴影里,庞大的身躯尽可能收敛气息,暗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鼻翼翕动,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陌生的气息,分叉的信子时而吐出,感知着空气里残留的能量余波。
“此地不宜久留。”青璃忽然开口,声音清冷,打破了洞内的沉寂,“影龙殿的人能寻到这里,便能有第二批、第三批。帝君状态未复,我们必须尽快转移。”她的话语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而坚定,驱散了空气中弥漫的一丝不安。
慕容紫璇凝重地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剑柄上冰凉的纹路:“殿下所言极是。只是……该往何处去?如今我们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难以摆脱追踪。”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迷茫与焦虑。接连不断的追杀,帝君突如其来的诅咒爆发,都让这位曾经的望阙城天之骄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置身于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之中,无论朝哪个方向挣扎,都只是越缠越紧。
青璃眸光微闪,沉吟片刻,纤长的手指在空中虚划,一道微缩的灵力地图显现出来,其中东南方向一片区域被特意标记为浑浊的灰绿色:“往东南方向。我记得来时曾路过一片名为‘迷雾沼泽’的地域,那里终年瘴气弥漫,不仅能隔绝视线,更能扭曲、削弱神识探查,且地形复杂如迷宫,多有天然形成的诡异迷阵与空间褶皱。或可借助此地势,暂时隐匿行踪,为帝君争取宝贵的恢复时间。”她指向那片区域,语气带着一丝决然,“险地求生,方有一线生机。”
迷雾沼泽……慕容紫璇回想了一下宗门典籍中的零星记载,那确实是一处令人望而生畏的险地,等闲修士不敢深入,其中不仅有毒虫猛兽,更有可能陷入天然幻阵乃至空间裂隙,永世不得出。但如今,对于他们而言,这险地反而可能成为阻隔追兵、争取喘息之机的庇护所。
“待帝君此次调息结束,无论恢复几分,我们立刻动身。”青璃做出了决断。她看了一眼龙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转移途中,若再遇强敌,以她目前的状态,能否护得他周全?这个念头如同冰刺,悄无声息地扎在心底。
就在青璃心中思虑万千,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更加艰险的旅程时——
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一处隐藏在山水之间、名为流云坊市的偏僻修士聚集地。
坊市边缘,一间挂着“龙记木雕”招牌、看起来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破旧的小铺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陈年木料的味道,与坊市其他区域的喧嚣鼎沸格格不入。
一个身材胖乎乎、穿着粗布短褂、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趴在堆满各种边角木料和刻刀的工作台上,睡得正酣,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他正是龙五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龙小福,小名胖虎。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似乎承载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铺子角落里,供奉着一尊尺许高、木质古朴、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龙形雕像,那是胖虎的父亲,龙虎,一位技艺精湛的符箓雕刻师,离开隐居的逍遥村时留下的。雕像旁,还随意放着几个未完成的小木雕,其中一个,赫然是龙五年少时的模样,虽然粗糙,却神韵初具,眉眼间的倔强与灵动依稀可辨,仿佛记录着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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