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官的到来比预期的要早。第二天清晨,苏明远还在院中晨练,就听到县衙传来了一阵鼓乐声。这是迎接上级官员的仪式,说明推官已经到了。
苏明远匆忙换上正式的官袍,赶到县衙正厅。只见一个约五十岁的官员正端坐在主位上,此人面相严肃,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张怀德、李文华等县衙官员都已到齐,个个神情紧张。
下官苏明远,拜见推官大人。苏明远上前行礼。
推官抬眼看了苏明远一眼,点点头道:本官乃是府衙推官孙德全。今日前来,是要重新审理刘老实诉田百万土地纠纷一案。苏大人,你对此有何异议?
苏明远心中明白,这位孙推官的到来就是为了推翻他的判决。但他表面上仍然镇定:下官遵命,只是想请问推官大人,重审的理由是什么?
孙德全冷笑一声:理由?本官收到举报,说你在审理此案时程序不当,证据认定有误,判决结果有失公正。这还不够吗?
请问是谁举报的?苏明远追问道。
这个你无需知道。孙德全摆摆手,重要的是,本官要重新审理此案,还事实一个真相。
苏明远心中苦笑。什么叫还事实一个真相?明明事实就摆在那里,只是这些人不愿意承认而已。
推官大人,苏明远鼓起勇气说道,那个案子的事实很清楚,证据也很充分。刘老实确实拥有那块地的合法所有权,田百万的文书确实有伪造嫌疑。如果没有新的证据,重审恐怕...
住口!孙德全突然发怒,苏明远,你一个小小的县官,竟敢质疑本官的决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本官更懂法律?
大厅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苏明远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下官不敢,只是想为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着想。苏明远坚持道。
合法权益?孙德全站起身来,苏明远,你知道什么叫合法权益吗?田百万是本县的乡绅,多年来为地方建设贡献良多。而刘老实不过是个小农,你凭什么偏向他?
苏明远听出了孙德全话中的含义。在他们眼中,有钱有势的人天然就比普通百姓更有道理,这种等级观念根深蒂固。
推官大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应该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区别对待。苏明远据理力争。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孙德全哈哈大笑,苏明远,你读书读傻了吧?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平等。有钱有势的人就是比穷人更重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苏明远心中震惊。他没想到一个朝廷命官竟然会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来。但这也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古代社会的等级观念有多么顽固。
好了,孙德全重新坐下,本官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无聊的问题。现在告诉你,明天本官将重新开庭审理此案。你要做好准备,到时候要详细说明你之前的判决依据。
是,下官明白。苏明远只能应道。
还有,孙德全补充道,本官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之前判决的错误,主动承认过失。这样对大家都好。
苏明远心中明白,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如果他主动承认错误,就可以避免更严重的后果。但这也意味着要完全否定自己之前的努力。
散会后,苏明远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异常沉重。他知道明天的庭审将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表演,结果早已注定。但他还是不甘心,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正在思考时,有人敲门。苏明远以为是钱润之,连忙去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老者。此人约六十岁年纪,须发花白,穿着朴素,但气度不凡。
老先生,您找谁?苏明远疑惑地问道。
在下找苏大人。老者拱手道,在下姓胡,有要事相商。
苏明远请老者进屋坐下,仔细打量着他。此人虽然穿着朴素,但举止之间透露着书卷气,应该是个读书人。
胡老先生,请问有何指教?苏明远客气地问道。
胡老先生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开口:苏大人,老夫是田百万的师爷,今日前来,是代表东家向您提一个建议。
苏明远心中一动。田百万的师爷?这就有意思了。对方主动找上门来,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请说。苏明远示意他继续。
苏大人,您也看到了,推官已经到了,明天就要重审案子。胡老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以推官大人的态度,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与其最后败得很难看,不如主动妥协,大家都有面子。
胡老先生的意思是?苏明远明知故问。
很简单,胡老先生笑了笑,明天开庭时,苏大人主动承认之前的判决有误,然后撤销原判。这样既给了推官大人面子,也保全了苏大人的名声。
苏明远冷笑一声:保全名声?胡老先生,枉法裁判怎么能叫保全名声?
苏大人,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胡老先生摇摇头,什么叫枉法?法律本来就是为了维护秩序,而秩序就要有等级。田老爷是乡绅,刘老实是农民,田老爷的话自然比刘老实更可信。这是天理,不是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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