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通道崩塌后的“共鸣之间”,弥漫着能量过载的焦糊气息和死一般的寂静。林雪虚脱地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瞬间看到的景象——在温暖灯塔光芒下悄然张开的黑暗巨口——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带来刺骨的寒意。
墨菲斯快速检查着受损的设备,脸色同样凝重。霍克元帅的影像沉默地矗立在通讯屏幕上,他那刚毅的面容上,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刻满了沉重的抉择。
“确认了吗?那黑暗……是什么?”霍克元帅的声音沙哑,打破了沉寂。
“无法确定。”墨菲斯摇了摇头,手指在烧焦的控制台上划过,“那不是‘噬界之影’,‘噬界之影’的气息是冰冷的、带着规则腐蚀性的暗红。而那个……是纯粹的‘暗’,是仿佛能吞噬一切存在与光线的‘无’。它潜伏在灯塔的光芒之下,利用灯塔本身作为掩护……这绝非自然现象,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
一个利用“希望”本身作为诱饵的猎手。这个事实,比单纯的强大敌人更加令人心寒。
“远星号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林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们正朝着灯塔全力前进,就像……扑火的飞蛾。”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残酷和清晰。
选择一:放弃。
立刻切断与“源初火种”宇宙的所有联系,彻底封闭“钥匙”。任由“远星号”方舟被那黑暗吞噬。这是最安全、最符合星盟自身利益的选择。他们已经仁至义尽,送去了技术援助,尝试了寻找,没有义务为了一个异宇宙文明,去面对一个能在“起源之涡”设下如此陷阱的未知恐怖。
选择二:警告。
再次冒险建立连接,向“远星号”发送紧急警告。但这同样风险巨大。且不说再次连接可能被那黑暗存在或“噬界之影”察觉,就算警告成功送达,“远星号”在那种环境下能否及时转向?是否会因为慌乱而陷入更危险的境地?而且,他们一旦知道灯塔是陷阱,失去了这个唯一明确的方向,在“起源之涡”那种地方,又能逃往何处?
选择三:干预。
进行某种形式的……跨宇宙干预。这是最疯狂、最不可预测,也是代价可能最高的选择。以星盟目前的技术,根本不可能进行实体远征。但墨菲斯提出了一个理论上的、近乎自杀性的方案——或许可以再次强行开启通道,但这一次,不是用于观测,而是用于……“投送”。
不是投送舰队,那不可能。而是投送一个极其微小的、蕴含着特定信息的“规则信标”,或者……一股高度凝聚的、一次性的能量冲击,尝试干扰那黑暗存在的行动,为“远星号”争取到一丝转向或逃离的契机。
这个方案的失败率极高,且几乎必然暴露星盟的存在,引来那黑暗存在的注视甚至报复。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林雪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哥哥的信标指向他们,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知道了‘源初共鸣’和‘噬界之影’的真相。如果他们在这里被吞噬,不仅是一个文明的彻底终结,我们也可能永远失去了解乃至对抗那种宇宙级威胁的关键线索。更重要的是……”
她看向霍克元帅和墨菲斯,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今天我们因为恐惧而背过身去,那么星盟‘守望者’的名字,将永远蒙上无法洗刷的污点。我们守护的,不应该只是一座物理上的壁垒,更应该是……作为‘人’的底线。”
霍克元帅闭上了眼睛。作为最高统帅,他必须权衡冰冷的数字和可能的牺牲。但林雪的话,如同重锤,敲打着他内心深处那份超越军事考量的责任与荣耀。
墨菲斯则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研究者面对终极难题时的兴奋。“从纯理性角度,救援行动的预期收益与风险相比,处于极度不确定状态。但有些价值,无法用数字衡量。”他看向霍克元帅,“元帅,星盟的旗帜,是否敢于插在多元宇宙的险峰之上?”
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霍克元帅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星盟,从不放弃希望,也从不畏惧强敌。”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批准执行‘曙光’干预计划。”
他看向墨菲斯和林雪:“任务目标:向‘远星号’方舟发送最高优先级警告信息,并尝试进行一次最小程度的规则干扰,为其创造脱离险境的窗口。同时,尽可能隐匿我方信息特征。”
“墨菲斯先生,由你设计干扰方案并控制能量输出。”
“林雪小姐,由你负责锁定目标并传递警告信息。”
“此次行动,不要求成功,但要求……无愧于心。”
“明白!”墨菲斯和林雪同时应道,一股悲壮而崇高的情绪在胸中激荡。
没有时间犹豫,救援行动立刻展开。这一次,准备工作的气氛更加凝重,仿佛在进行一场葬礼前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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