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依旧谨慎。
那日下朝之后回去,就没有再出门,就连饭菜都是让人送到屋子里吃的。
这个时候,除了云琅,大概也不会有谁来拜访他。
毕竟,在朝臣们眼里,不管他们兄妹是不是一伙的,那都是一伙的。
“四妹妹如今住在哪里?”
兄妹二人喝着茶,身边也无下人伺候,就这么闲聊着。
“暂时住在客栈。不过,我可能会在京城住些日子,到底是想寻个院子。
毕竟,我那几十号人,客栈里人来人往,到底是不方便的。大哥呢,就一直住这里吗?”
吴王看了看屋子,“这里挺不错,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大家都能看着,也能给自己省些是非。”
云琅点头,“也好。那日大朝之后,想来暂时是没人敢在京城对大哥下手的。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回头让几个人过来,隐在暗处。都是大哥之前留下的人,大哥应该也能用得顺手。”
“四妹妹有心了。说到这个,四妹妹,为兄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就敢断定,父皇即便是知道了我偷偷带人进京这件事,也不会真治我的罪呢?”
云琅拿了一块碟子里的点心,这是京城非常有名的一家点心铺子里的招牌点心。
小的时候,贺战每次进宫都会给她带一点,咸甜口的,带了些油脂味,她很喜欢。
她轻轻咬了一口,咬出个月牙形状来,然后递给吴王看。
“大哥,这个糕点被我咬了一口,若是我再拿刀子从中间一分为二,是不是被咬掉的这半块就少于另一半了?”
吴王点点头,但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糕点。
“路上的劫杀,屠村,父皇应该知道是谁做的了。其实,这也不难猜的,满朝文武心里应该都有数。
但如果父皇治了你私自带兵进京之罪,就像是这咬了一口的半边糕点,少了点势均力敌。
若是这般,那劫杀和屠村的事就一定会被翻个底朝天,毕竟这么好的机会,付家不会放过姚家。
最终的结果,就可能是一方把另一方给弄死。
而父皇只是想敲打姚家,并不是想真的把姚家连根给掘了。
他不深究劫杀和屠村,姚家也就不会咬着你私自带兵进京这件事。
这是一种帝王与朝臣之间的默契。
姚太傅可是有从龙之功的臣子,他很了解父皇,所以那日在朝堂上,姚家一系的官员连提都没有提你带兵进京的事。”
“我还纳闷了。心想,这帮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咬死我的好机会,原来如此。为兄离京多年,到底是对父皇和朝臣了解得不够。”
其实吴王这些日子都很心惊。
他都还没有准备好呢,要是就这么死了,他可太冤枉了。
那日三堂会审前,有人给他递了信,是皇后的人。
“谁又能真的了解父皇呢?不过,帝王心术嘛。谁坐上那个位置,其实心里想的也都差不多。
小妹在这里说这些,若是让旁人听了去,都能参我个擅自揣测圣意了。
古往今来的帝王,但凡有作为的,哪个不使得一手平衡之术。
朝臣们斗得越厉害,帝王之位才会越稳固。反之,若是一家独大,要么被人把持朝政,要么就取而......”
云琅到底是觉得最后那两个字太犯忌讳,没有出口。
但吴王倒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吴王对这个四妹妹确实另眼相看。
“那依妹妹看,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云琅喝了口茶,把那糕点的另一边也咬了一口,这下倒是势均力敌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让海寇来背这个锅。刑部和都察院各派了一位官员去定州查公主府被火烧一案。其实,这有什么可查的呢?”
“四妹妹的意思,刑部和都察院的人去定州,可能是冲着定州官场?”
“定州官场与海寇之间可不是一两个官员的事。查清了定州官场,也就查清了海寇的那点事。
定州那帮人是想让蒋安澜死的,而劫杀和屠村都可以看作是对蒋安澜的示威。
如此,案子也就算是了结了。不管是对你我还是驸马,甚至是对朝臣,这就算是一个最好的交代。”
吴王听完云琅的分析之后,突然就沉默了。
“大哥是替那些死去的无辜之人可惜吗?”
“所以,真相不重要。哪怕是皇帝,也可以装着看不见,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吗?”
云琅听他这话,眼里还带了些愤怒,想着前世吴王谋反失败,到底还是有理由的。
一个太过心慈的人,难以掌兵,更难以掌天下。
“大哥,他们不会枉死,我会替他们讨回来。父皇可以装看不见,但我不会。”
云琅在吴王这里也没有待太久,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
吴王本是要留她用了午膳再走,她说想去看看附近的一处房子,想早些安顿下来,吴王也就没有留她。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临街的铺面都装饰得极尽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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