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斋里双方对峙 ,看着林澈这副站都站不稳的模样,钱万贯眼底最后那点若有似无的疑虑,像被风吹散的烟似的,彻底没了踪影。 眼前的年轻人倚在梨花木椅上,半边肩膀垮着,仿佛连挺直脊梁都要耗尽全身力气。方才那阵咳嗽来得又急又猛,他整个人都往前倾着,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的素色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另一只手撑在桌沿,指腹磨得木头纹路都清晰了几分。咳声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轻咳,而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破风箱似的嘶哑,每一声都震得他肩膀剧烈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肺管子从喉咙里咳出来。咳到急处,他甚至弯下腰,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下颌线,连喉结滚动的弧度都透着脆弱。 “就这?”钱万贯在心里嗤笑一声,肥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系着的羊脂玉牌——那玉牌是上好的料子,却被他常年盘得油腻腻的,没了半分灵气。他挺了挺肚子,那肚子裹在宝蓝色的织金绸缎里,鼓得堪比怀胎十月的妇人,走路时都得微微后仰着身子才能稳住重心。方才还在琢磨,前几次派人去搅扰这“玉颜斋”,怎么总没讨着好,莫不是这病秧子藏了什么后手?现在看来,纯属多虑! 这风一吹就倒的玩意儿,也配让他钱万贯严阵以待?他想起前两次手下人回来复命,说林澈要么躲在铺子里不出来,要么就让个小丫鬟应付,当时还觉得这小子透着点滑头,现在才明白,根本就是没胆子正面扛!之前那些手段没奏效,肯定是手下人办事不力——要么是堵门的时候不够凶,要么是散布谣言的时候不够狠,跟这病痨鬼本身,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念头转过,钱万贯心头那股被戏耍的怒火又窜了上来,烧得他喉咙发紧。但这次的火里,还掺了不少不屑和鄙夷,像是烧着了一堆烂稻草,连烟味儿都透着廉价。他跟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硬茬没见过?今天跟这么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浪费口舌,简直是拉低了自己的档次——传出去,人家还得说他钱万贯欺负病秧子,跌份! 钱万贯懒得再跟林澈虚与委蛇,他深吸一口气,故意把肚子挺得更圆,下巴抬得老高,几乎要仰到天上去。他那双被脸上横肉挤成两道细缝的眼睛,往下斜睨着林澈,目光里的施舍和不耐烦像是要溢出来,说话时的语气更是粗声粗气,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蛮横:“咳什么咳!少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 这话出口时,他特意拔高了音量,那声音洪亮得像打雷,震得铺子顶上的木质房梁都轻轻颤了颤。房梁上积着的陈年灰尘,簌簌地往下掉,有的落在旁边夫人丫鬟的衣襟上,有的飘到柜台前摆着的胭脂罐口,吓得一位穿粉绸的丫鬟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家主子的袖口。林澈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原本就没止住的咳嗽又厉害了些,他赶紧用帕子捂住嘴,低低地咳了两声,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钱万贯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更得意了,接着往下说,每一个字都带着炫耀的劲儿:“小子,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玉颜斋’东家钱万贯!”他特意把“玉颜斋”三个字咬得极重,那语气,仿佛报出这个名号,就能让对方吓得腿软——毕竟在这城南的胭脂行当里,谁不知道他钱万贯的名头?多少小铺子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就是主动把生意让出来? 报完名号,钱万贯故意顿了顿,眼睛死死盯着林澈的脸,就盼着能看见对方脸色更白几分——哪怕已经白得跟宣纸上的墨痕似的,再添几分惊惧,才合他的心意。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林澈吓得求饶,他就先假意拿捏几句,再慢悠悠地提条件,让这小子知道谁才是这儿的老大。 可偏偏事与愿违。林澈只是抬起头,用那双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点“怯懦”,仿佛“钱万贯”这三个字,在他耳朵里跟“张三李四”没什么区别。不仅如此,他还因为钱万贯拔高的声音,又往丫鬟身后缩了缩,手紧紧抓着丫鬟的胳膊,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出了白,接着又捂着嘴,低低地咳了起来,那咳嗽声里,还带着点气若游丝的虚弱。 钱万贯一看这情形,顿时觉得一阵气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连带着胸口都堵得慌。他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右手在圆滚滚的肚子上摩挲了两下,不耐烦地跺了跺脚——脚下的青石板地面被他踩得“咚咚”响,吓得旁边柜台后的伙计赶紧往回缩了缩脚。这他妈简直是把逼装给了瞎子看!跟这不懂事的病秧子废话,纯属浪费时间! 钱万贯没耐心再绕圈子了,他往前迈了一步,肚子顶着旁边的八仙桌,桌子腿被他顶得“吱呀”一声响,桌上摆着的胭脂盒都轻轻晃了晃。他伸出那根跟胡萝卜似的粗短手指,指尖几乎要戳到林澈的鼻尖上,语气里的霸道更是浓得化不开:“老子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耗着!明说了吧,你这破铺子,还有你捣鼓出来的那几个胭脂方子,老子看上了!” 他说“破铺子”的时候,眼神扫过铺子里的陈设——木质的柜台擦得锃亮,上面摆着一排排精致的胭脂罐,罐身上刻着细碎的缠枝纹,窗边的架子上还挂着几匹素色的绸缎,用来给客人包胭脂用。明明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铺子,在他嘴里,却成了“破”的;明明是能让城南夫人小姐们抢着买的胭脂方子,在他眼里,却跟路边捡来的玩意儿没什么两样。 “识相的,就痛痛快快开个价!把铺子和方子一并卖给老子!”钱万贯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动作,溅到了林澈的衣襟上,“银子,少不了你的!只要你肯卖,老子给的银子,够你这病痨鬼下半辈子躺着吃药,还能再娶个媳妇,不比守着这破铺子强?” 说到这儿,钱万贯话锋猛地一转,那双原本就小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里面射出的凶狠光芒,像是要把林澈戳穿似的。他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一股子赤裸裸的威胁,那语气里的阴冷,像是深秋的寒风,刮得人骨头缝都发疼:“要么卖给我,要么……嘿嘿……” 他“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透着一股子狠戾。他的目光像是毒蛇似的,慢悠悠地扫过这间客流不错的铺面——从门口挂着的“林记胭脂铺”的木牌,到柜台后的伙计,再到窗边坐着的几位夫人,最后落在林澈那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板上。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随时能毁掉的玩意儿,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怕你这小身板儿,承受不起!”钱万贯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冰碴子味儿,“这铺子,以后想开……恐怕也开不下去了!” 最后这几个字,他说得又慢又重,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要是识相,就乖乖把铺子和方子交出来;要是不识相,那就等着店破人亡!我钱万贯有的是办法让你这铺子关门——今天派人堵门,明天散布你胭脂有毒的谣言,后天再让几个地痞来闹场子,看你这病秧子能不能扛得住!到时候,别说铺子开不下去,你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都得看我心情! 他这话刚落音,身后跟着的四个彪形大汉就非常应景地往前踏了半步。这四个汉子都是短打打扮,上身穿着黑色的粗布褂子,领口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胳膊上的肌肉贲张着,上面还纹着青黑色的猛虎图案。他们一脚踏出去,青石板地面都仿佛震了震,接着就抱着胳膊,眼神凶狠地瞪着林澈,那眼神里的戾气,像是要把人吞下去似的。 这无声的威压,比钱万贯的话更吓人。铺子里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似的。几位原本坐着选胭脂的夫人,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帕子都攥成了团,有的甚至悄悄往丫鬟身后躲,丫鬟们也赶紧护着自家主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青禾站在柜台后,手里紧紧捏着账本的边角,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出了白。她看着钱万贯那副嚣张的模样,又看着林澈虚弱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却不敢上前——她知道自己只是个伙计,冲上去不仅帮不了林澈,还可能坏了他的事。旁边的伙计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脚微微发着抖,想往林澈那边挪两步,却被大汉们凶狠的眼神吓得又缩了回去。 来喜站在铺子门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林澈,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都快掐进掌心了。他生怕少爷一个“撑不住”,把伪装给露了馅,更怕少爷被钱万贯这直白的威胁给吓到——毕竟少爷这身子骨,看着就弱不禁风,要是真被吓着了,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他甚至在心里偷偷盘算着,要是少爷真应付不来,他就赶紧去后院叫人,哪怕拼着挨顿打,也得把少爷护下来。 铺子里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澈身上。有人带着担忧,有人带着惊惧,还有人带着看热闹的好奇——所有人都想知道,面对钱万贯这赤裸裸的威胁,还有四个大汉的威压,这弱不禁风的林老板,到底会怎么选?是乖乖交出铺子和方子,屈服于钱万贯的淫威?还是……会硬撑着反抗,哪怕是以卵击石? 就在众人屏息等待的时候,林澈在钱万贯那凶狠的注视下,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像是被大汉们的气势吓得站不稳似的。他的脸色,也比刚才更白了几分,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泛着一层淡淡的青。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旁边小丫鬟搀扶着他的手臂,手指紧紧攥着丫鬟的衣袖,那力道,仿佛那只手臂是他唯一的依靠,稍微一松,就会摔倒在地。 林澈慢慢抬起头,那双依旧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睛,里里外外都透着“茫然”,还带着点藏不住的“惊恐”。他看着气势汹汹的钱万贯,嘴唇轻轻哆嗦了几下,像是有话想说,却又因为害怕而说不出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那细弱游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怯怯地开口:“钱……钱东家……这……这铺子……是在下……安身立命的……根本……方子……更是祖传……咳咳……岂……岂能轻易变卖……” 他每说几个字,就忍不住咳上一声,咳嗽的时候,他还微微弯下腰,肩膀剧烈地起伏着,丫鬟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腰,生怕他直接栽倒在地。那咳嗽声里,还带着点气若游丝的虚弱,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因为这阵咳嗽,彻底晕过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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