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愁,缠缠绵绵织了半宿。林砚秋抱着那方染了泪痕的竹砚,与苏晚、沈惊鸿躲在山间破庙的残垣下,檐角漏下的雨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倒比庙内的死寂多了几分活气。
庙门早被狂风掀去了半边,露出外头墨色的山林,风裹着雨雾灌进来,卷得供桌上那盏油灯的火苗突突乱颤,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壁画上——那壁画瞧着是前朝的规制,画的是文武百官朝拜的景象,只是如今颜料剥落,文官的朝服褪成了灰扑扑的底色,武将的铠甲也只剩零星几点鎏金,倒像是被岁月磨去了锋芒的忠魂,沉默地望着这世间。
“砚秋,你再看看这血玉牌。”苏晚将一块温润的白玉递过来,玉牌边缘刻着细密的云纹,中间嵌着一点暗红,像是凝固的血珠,在油灯下泛着极淡的光晕。这是昨夜在竹轩的暗格里找到的,与那卷写满“冤”字的残稿放在一处,竹轩的老仆临终前攥着它,只说了句“找林家人,去落霞谷”,便咽了气。
林砚秋指尖触到玉牌,忽然一阵微麻的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她眉头微蹙,将玉牌凑到灯前细看:“这云纹不对,寻常玉佩的云纹是左旋,这枚却是右旋,而且你看这血点——”她用指甲轻轻刮了刮,那暗红竟丝毫未动,“不是染上去的,倒像是从玉里头长出来的。”
沈惊鸿靠在断柱上,肩上还沾着昨夜与黑衣人的打斗痕迹,玄色劲装破了道口子,露出底下渗血的伤口,他却像是浑然不觉,只盯着庙外的雨帘:“昨夜那些人是玄铁卫的人,我在其中一个的腰间看到了玄铁令牌——那是当今陛下亲设的暗卫,专查谋逆大案,他们为何要追着竹轩的秘密不放?”
这话让庙内的气氛更沉了几分。苏晚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声音压得极低:“竹轩先生是前朝太傅的门生,二十年前太傅因‘通敌叛国’案被满门抄斩,竹轩先生隐姓埋名才逃过一劫。昨夜他说的‘忠魂泣血’,莫不是与太傅的案子有关?”
林砚秋握着竹砚的手紧了紧,竹砚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祖父林靖远,正是二十年前太傅案的主审官之一,后来祖父突然暴毙,临终前只留给她一句“守住本心,莫查旧事”,如今想来,那“旧事”恐怕就藏在这竹轩的秘密里。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庙外的雨势陡然变大,风声里竟夹杂着马蹄踏水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敲在三人的心尖上。
沈惊鸿猛地站起身,将腰间的长剑拔出半截,寒光映着他眼底的警惕:“来了,至少五匹马,应该是玄铁卫的追兵。”
苏晚迅速将血玉牌和残稿塞进林砚秋的衣襟,又将一件深色的外袍递过去:“快换上,你的白衣太显眼。砚秋,等会儿我和惊鸿拖住他们,你从庙后的密道走,密道通往后山的竹林,一直往南走就是落霞谷。”
“我不走!”林砚秋按住苏晚的手,语气坚定,“这秘密与我林家有关,我不能让你们替我冒险。再说,那血玉牌只有在我手里才会发热,你们带着也没用。”
话音刚落,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五个身着玄铁铠甲的汉子走了进来,为首的人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眼神冷得像冰:“林小姐倒是有骨气,可惜骨气救不了命。把血玉牌和残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沈惊鸿上前一步,长剑横在胸前,剑尖指着刀疤脸:“玄铁卫奉旨行事,也得讲个道理。竹轩先生一介文人,何罪之有?你们为何要赶尽杀绝?”
刀疤脸嗤笑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块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镇逆”二字,在油灯下泛着冷光:“陛下有旨,凡与前朝太傅案有关者,皆是逆党,格杀勿论。沈公子,你是禁军副统领,不该掺和逆党之事,识相的就让开,免得连累沈家。”
沈惊鸿脸色一白,却没有后退:“我沈惊鸿只认公理,不认滥杀。太傅案当年疑点重重,你们如今这般斩草除根,不过是想掩盖真相!”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一挥手,身后四个玄铁卫立刻抽出长刀,朝着三人围过来。沈惊鸿长剑出鞘,与最前面的玄铁卫缠斗起来,剑光与刀光在狭小的破庙里碰撞,溅起的火星落在供桌上,点燃了桌上的废纸,火苗瞬间窜了起来。
苏晚从袖中摸出几枚银针,手腕一扬,银针如流星般射向另外两个玄铁卫的膝盖。那两人膝盖一麻,踉跄着跪倒在地,苏晚趁机抄起地上的木棍,朝着其中一人的后颈砸去,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林砚秋没有武功,却也没有躲在一旁。她看到供桌下有个生锈的铁盆,便用力将铁盆掀翻,里面的灰烬混着雨水洒了出去,正好迷住了靠近她的玄铁卫的眼睛。那人惨叫一声,伸手去揉眼睛,沈惊鸿趁机一剑刺中他的肩胛,那人捂着伤口后退,却被苏晚的银针射中了咽喉,当场毙命。
刀疤脸见手下接连倒下,脸色愈发阴沉,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刀身泛着诡异的蓝紫色,显然淬了毒:“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他纵身一跃,弯刀朝着沈惊鸿的后背劈去,沈惊鸿刚躲过前面的攻击,来不及转身,只能勉强侧身,弯刀擦着他的胳膊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蓝色的毒雾立刻从伤口处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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