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着余家别墅。别墅内灯火通明,红外线光网隐没在花园草木间,保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塑,无声地巡弋着。二楼儿童房透出温暖的黄色光晕,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程青芜背靠着走廊冰冷的墙壁,抱臂而立,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视着走廊两端。隔壁房间门口,苏烬寒手中无意识地擦拭着一柄寒光内敛的短匕。
安安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地蹙着。晨曦轻轻拍着妹妹的背,直到那微弱的啜泣声彻底消失,呼吸变得绵长安稳。她替安安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妹妹稚嫩却带着惊惧残留的小脸上。妈妈被带走时那惨白的脸和强忍恐惧的眼神,几乎要将她这个十几岁的少女淹没。
她环顾着这间舒适却陌生的房间,目光扫过门外那两个散发着强大安全感的身影,最终落在了紧闭的房门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余叔叔…晨曦的思绪飘回了过去。妈妈冯砚秋以前提起余双安时,语气总是很复杂,但从未有过厌恶。她记得有一次,妈妈疲惫地回到家,身上带着伤,却看着她和安安,轻声说:“余家那位少爷…虽然以前做事荒唐,追着苏家小姐不放,但心不坏。这次家里遇到难关,是他二话不说帮我们渡过去的,没提任何条件,也没动歪心思。他看你们俩的眼神…就像看自家孩子,只有关心。” 那时晨曦还小,不太懂,只觉得这个“少爷”离她们很远。可现在…
晨曦紧紧攥着被角,指节泛白。她不能慌,妹妹需要她,妈妈…妈妈还在坏人手里!她必须做点什么!看着妹妹恬静的睡颜,晨曦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溜下床,赤足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开了门。
走廊里,程青芜和苏烬寒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却并无恶意,只有纯粹的警惕和保护。
“我…我想去找余叔叔…”晨曦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烬寒擦拭匕首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平静地落在晨曦脸上,几秒钟后,她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声音低沉而清晰:“他在书房。林薇在照顾他。”她的眼神瞥向走廊尽头亮着灯的书房,随即又移回儿童房门,示意程青芜。
晨曦鼓起勇气,走向书房。门虚掩着,透出灯光。她站在门口,手指蜷缩起来又松开。里面传来林薇低低的说话声,似乎在汇报着什么。最终,对妈妈的担忧压倒了所有顾虑。她抬手,用指节轻轻叩响了门。
“请进。”余双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晨曦推开门。书房里,林薇正站在轮椅后方,而余双安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面朝窗外沉沉的夜色。听到动静,林薇推动轮椅,让余双安转过身来。
“晨曦?”余双安看到门口站着的女孩,脸上露出惊讶和关切,“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安安睡了吗?”林薇将轮椅稳稳地停在书桌旁,方便余双安与晨曦交谈。
晨曦站在门口,看着轮椅上的余双安。他脸色也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忧虑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病气,一看就是之前李旭造成的伤还没好利索,与她印象中那个模糊的“纨绔少爷”形象截然不同。看着他身下的轮椅,晨曦心底那点残余的距离感瞬间消散了许多。她知道自己还没完全放下戒心,可环顾这座守卫森严的堡垒,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行动不便却似乎能掌控一切的男人,以及他身边沉默可靠的林薇,她悲哀又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她和妹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了。妈妈说过,他帮过她们,没有坏心思。
“余叔叔…”晨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妈妈…妈妈被刘坤带走了…我…我好害怕…安安也吓坏了…”
林薇无声地退后半步,将空间留给两人。
余双安看着晨曦强忍恐惧的模样,眼神沉了沉,尽量让声音温和而有力:“别怕,晨曦,这里很安全。告诉叔叔,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带走妈妈吗?”
晨曦摇摇头,眼泪终于滑落:“他们没说,只给妈妈看了几张纸,妈妈看了脸色就变得好白好白,然后就跟他们走了,是刘坤带人来的!我认得他!他以前就总来家里闹!骂妈妈是‘扫把星’,还摔东西!最,最可怕的是…”她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他,他看安安的眼神,就像,就像在看一件东西!”
余双安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瞬间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平稳:“晨曦,叔叔需要了解更多,这样才能救妈妈出来。你能告诉我,刘坤,还有那个刘成叔叔…他们和你妈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比如,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后来分开了?还有,刘坤为什么恨你妈妈?”
晨曦咬着下唇,挣扎了片刻。她知道说出这些意味着揭开妈妈最痛的伤疤。但想到妈妈苍白的脸,想到刘坤那可怕的眼神…她必须说!她相信余叔叔,就像妈妈相信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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