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压在天际线,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江水的腥气钻进骨缝。南山观澜茶室顶层的包厢外,空无一人——苏琳极其厌恶李旭那如影随形的跟随,此行与螭龙的凶险会面,她根本未曾告知他地点。
但李旭还是来了。
他如同沉默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浑身湿透,雨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能找到这里,全靠那在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对危险近乎预知般的直觉。苏琳今日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息,以及那看似随意提及的“南山”二字,在他脑中敲响了最剧烈的警钟。他靠着旧日战场上的追踪本事和对山城地形的瞬间研判,硬是锁定了这间藏于山顶的茶室。此刻,他靠在包厢门外的廊柱阴影里,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环境,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评估着无形的杀机。走廊尽头,两名螭龙带来的暗哨无声地瘫软在角落,颈骨以诡异的角度扭曲——那是李旭无声的“清场”,战场法则:优先消除潜在威胁。
包厢内,螭龙摩挲着紫砂杯沿,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苏琳的脸。
“苏老板,”螭龙的声音平缓,却带着千斤坠的压迫感,“账册泄露的事,烛龙大人很是不悦。我此来山城,本是奉烛龙大人之命,要你给个交代。”他特意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试图捕捉苏琳一丝一毫的破绽,“那笔流向不明的资金,还有牵扯到的几个外围据点……蜃龙,你最好解释清楚。”
苏琳端起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螭龙先生,”她轻笑,指尖在杯壁轻轻一划,“龙王殿家大业大,账目往来繁杂,偶有疏漏在所难免。我已在整理相关卷宗,定会给烛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她语气从容,滴水不漏。
螭龙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正欲继续施压,他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却轻微震动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随即眼神微变。那是烛龙直接下达的新指令——“账册暂缓,全力关注余家抗癌药。此药或关联龙王殿核心利益,务必查清底细,必要时可控。”
螭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迅速收敛。他放下茶杯,指节重重叩在黄花梨桌面上,话锋陡转:“解释?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别忘了,你这身蜃龙鳞,是在万众瞩目的‘跃龙门’擂台上,一拳一脚从老蜃龙身上扒下来的!龙王殿认的是实力,不是谁家的姓氏!如今倒好,你放着正事不干,倒是对余家那个坐轮椅的少爷青睐有加?”他身体前倾,阴影笼罩苏琳,语气带着刻意的讥讽,“听说他手里握着什么……抗癌药的命门?怎么,蜃龙大人是想用龙王殿的力量,去给余家当垫脚石,投资这虚无缥缈的‘药’?还是说……你真以为靠外面那条你自己都厌恶、却像跗骨之蛆一样甩不掉的疯狗,就能替你挡下所有规矩?”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云层,瞬间照亮螭龙身后四个沉默的身影——
睚眦抱着臂倚在雕花窗边,战术匕首在指尖翻飞,刃光每一次划过都精准割开雨幕投下的光影,他眉眼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有仇必报的凶悍戾气。
狴犴端坐如钟,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毫无温度,虎头胸针别在挺括的西装领口,手里一份《国际专利法》修订案卷成了代表绝对律法与制裁的冰冷权杖。
蒲牢敏感而警觉地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钟形器,指尖轻敲钟壁,无声的震动让茶几上的瓷杯微微嗡鸣,相貌俊美却带着易受惊扰的紧绷感。
赑屃垂着眼,手里一块麂皮布反复擦拭着单反镜头,镜片反射着包厢内昏暗的光。他身形敦实,但脸色苍白,左边额角至颧骨有一道明显的新瘀青,嘴角破裂结痂,每次呼吸都带着微不可查的滞涩,仿佛胸腔受了暗伤。他始终不敢抬头与苏琳对视——正是他之前为还人情,制造各种假象干扰螭龙对账册的追查,拖慢了他来山城的脚步,结果被轻易碾碎,落得此番狼狈境地,被迫暂时臣服。螭龙此刻的“账册暂缓”,某种意义上也是赑屃干扰的“成果”,只是代价惨重。
苏琳的心脏猛地一沉。龙王殿龙九子,螭龙竟一次带来了四位!烛龙新指令的指向性如此明确,让她瞬间明白了对方真正的来意——抗癌药!余家成了新的风暴眼!
“规矩?”她压下心惊,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螭龙先生和我谈规矩?忘了当年‘跃龙门’时,你们是如何看好那位前任,认定我必败无疑?”
螭龙闻言,眼中戾气一闪,忽然恶劣地笑了。他猛地抬手,重重拍在赑屃宽厚的背上。赑屃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沁出冷汗,显然触动了伤口。
“说起这个…”螭龙语气刻毒,目光却死死盯着苏琳,“苏琳,你收买人心的手段看来退步了啊。看看你这可怜的追随者,想学人报恩,拖住我来山城的脚步?结果呢?像只真正的乌龟一样被我一脚就踹翻了壳,现在只能乖乖在这里给我当背景板!你是不是很失望?你费心攒下的人情,就只值这点分量?连给我添点像样的麻烦都做不到!真是废物找废物,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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