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刘据看似温和,关键时刻竟如此强硬。
东宫侍卫虽人数不及他的绣衣使者,但皆是精锐,且占据地利,若真火并起来,胜负难料,事情闹得太大,即便拿下太子,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强行抓捕风险太大,不若暂且退一步,坐实罪名,请陛下旨意再来拿人,届时名正言顺,看谁还敢阻拦!
“哼!”江充冷哼一声,挥手下令停止进攻,“太子殿下既然如此说,臣也不敢僭越。但巫蛊之事,关乎陛下圣体,臣既有所获,不敢不报!”
他指着那桐木人偶和瑟瑟发抖的舍人:“人证物证在此,臣这就启奏陛下,请陛下圣裁!届时,看殿下还有何话可说!”
说罢,他恶狠狠地瞪了刘据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随即调转马头:“我们走!看好东宫,有任何风吹草动,告之于我!”
绣衣使者们如潮水般退去,却将东宫监视起来。
望着江充远去的背影,刘据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身体微微摇晃,被石德一把扶住。
老师,江充狗贼欺人太甚!他竟敢栽赃于我,父皇,父皇会信吗?
坐在他对面的老者,太子少傅石德,神色凝重,缓缓摇头:殿下,陛下如今偏信江充,若您束手就擒,必死无疑。
刘据浑身一颤:那我该如何?
石德沉默片刻,终于咬牙道:先下手为强,诛杀江充,控制长安,然后等陛下醒悟再去请罪!
刘据瞳孔骤缩,呼吸急促:这?这是谋反!
石德厉声道,这是自保!江充构陷储君,才是真正的谋逆。君不见昔日扶苏乎?
刘据被扶苏二字吓的跌坐在地上。
秦始皇长子扶苏,被赵高假传圣旨逼死的故事,他从小耳熟能详。
石德压低声音:陛下在甘泉宫养病,诏令皆经江充之手。若他伪造诏书...
刘据猛地站起,打翻了案上灯盏。火苗蹿上帷帐,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那就...先下手为强?
诛江充,清君侧!石德重重叩首。
“可是长安戍卫,尤其是北军...”刘据声音干涩。北军护军使者任安,手握京师精锐,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正是北军!”石德眼中精光一闪,“若有北军支持,大事可成!若无...则万事皆休。殿下,当立刻遣心腹之人,持节...或假借陛下旨意,速往北军大营,争取任安将军!”
刘据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眼中已尽是决然:“好!就依少傅之言!孤不能眼睁睁看着奸佞祸国,更不能让母后、让东宫上下因我而蒙难!即刻准备!”
他看向身旁一位忠诚勇武的舍人,沉声道:“你速去准备...仿制陛下符节,然后立刻前往北军大营,见任安将军!告诉他,江充谋逆,构陷储君,孤奉诏讨逆,令他发兵助我!”
“诺!”舍人领命,匆匆而去。
与此同时,太子宫中搜出桐木人偶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长安各个角落。
一时间,整个帝都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恐慌。
有人为太子叹息,有人对江充咬牙切齿,更多人则是紧闭门户,生怕被这场滔天巨浪卷入其中。
何健旺站在客栈的窗前,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目光紧盯着远处的东宫方向。
街巷间,风声鹤唳。绣衣使者频繁调动,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百姓们紧闭门户,生怕被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波及。
终于,开始了。
何健旺披上深色外袍,系紧腰带,他转头和卫青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一起推门而出,身影迅速融入夜色之中。
...
北军大营,辕门紧闭,戒备森严。
太子舍人手持仿制的符节,强作镇定,高声宣道:“陛下有诏!江充谋逆,构陷储君,特命太子殿下持节讨逆!任安将军速速接诏,发兵助太子平乱!”
营门守将不敢怠慢,急忙入内通传。
片刻后,中军大帐内,北军护军使者任安接到了消息,也看到了那枚足以乱真的符节。他眉头紧锁,在帐中来回踱步,心中天人交战。
他自然不信太子会行巫蛊之事,深知这必是江充构陷。太子仁厚,若能拨乱反正,于国于民皆是幸事。
但是...陛下远在甘泉宫,态度不明。江充如今圣眷正浓,万一陛下最终仍信江充呢?此刻助太子,就是公然对抗陛下旨意,形同谋反!若不助太子,难道眼睁睁看着储君被奸佞所害?
风险太大!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最终,谨慎和自保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他打定了主意:两不相帮,静观其变。这样无论最终谁胜谁负,他都有转圜的余地。
打定主意后,他走出大帐,来到营门处,对着太子的使者拱手道:“臣,任安接诏。请回复太子殿下,臣已知悉。然调兵之事干系重大,需核实陛下旨意真伪,请殿下稍安勿躁,容臣...”
他的话尚未说完,营中将士忽然发出一阵巨大的骚动和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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