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并未给拒北关带来希望,反而像是一柄缓缓出鞘的利刃,将昨夜勉强愈合的伤口重新剥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现实。关墙上下,弥漫着硝烟、血腥与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士兵们倚着垛口,抓紧这短暂得可怜的间隙吞咽着干粮,修复着破损的兵甲,眼神空洞而疲惫,唯有在望向关外时,才会骤然凝聚起野兽般的警惕与决绝。
关外,北莽大营的号角再次撕裂了清晨的宁静,比昨日更加急促,更加狂暴。
总攻,在短暂的停歇后,以更凶猛的态势卷土重来。
灰黑色的不死浪潮再次汹涌而至,后方萨满们的吟唱声嘶力竭,将更多的灰黑色能量注入这些战争傀儡。它们踩着同伴昨日留下的碎骨,沉默而坚定地涌向城墙。云梯再次架起,冲车再次撞击着饱经摧残的城门。
而这一次,北莽投入了更多的精锐。“赤焰骑”与“血衣卫”在各自首领的率领下,攻势更加凌厉。更令人心悸的是,昨日受挫的 “天鹰金卫” ,除了部分依旧拱卫王帐,其余近七百骑,如同金色的洪流,分成数股,同时扑向了几段看似摇摇欲坠的防线!
他们不再试探,一上来便是最残酷的搏杀。个人武艺的超凡与攻城士卒配合的默契,让他们在城头迅速打开了缺口。守军虽然拼死抵抗,运用“军武合击术”与“守城二十四剑”周旋,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依旧节节败退。鲜血如同廉价的染料,泼洒在冰冷的墙砖上,生命在这一刻脆弱得如同草芥。
“顶住!给我顶住!” 岳千擎的怒吼在纷乱的战场上回荡,他如同磐石般钉在防线最危急处,铁掌翻飞,将一名名跃上城头的金卫拍得骨断筋折,但更多的敌人如同跗骨之蛆,源源不断。
林青阳与沈孤雁身形如电,在城头四处救火。双剑合璧,剑气纵横,所过之处,北莽精锐人仰马翻。他们刚刚合力将一队突入较深的“血衣卫”剿杀,还未来得及喘息,就听到东侧传来一阵惊恐的呼喊——一段城墙在投石机和“天鹰金卫”的猛攻下,轰然坍塌了一段数丈宽的缺口!
金色的洪流顺着缺口汹涌而入!
“孤雁,去帮岳前辈稳住正面!我去堵缺口!” 林青阳来不及多想,对沈孤雁急声道。
沈孤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深知此刻不容犹豫,重重点头:“小心!” 说罢,身形一展,秋水剑化作一道惊鸿,杀向正面压力巨大的战团。
林青阳则化作一道青影,直扑那处死亡缺口。人未至,剑气已如长虹经天,横扫而出,将冲在最前的十余名金卫拦腰斩断!他如同战神般屹立于缺口中央,长剑舞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暂时遏止了“天鹰金卫”的涌入。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千军万马的战争中,终究有其极限。数名气息强悍、明显是百夫长以上的金卫头目联手攻来,刀光凌厉,配合无间,更有无数普通金卫在外围游走偷袭。林青阳虽勇,但也被死死缠住,内力急速消耗,险象环生。缺口处,依旧有零星的北莽士兵渗入,与后方赶来支援的守军展开血腥的混战。
整个拒北关防线,如同风雨中飘摇的危楼,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那架一直静立于北莽军前的骷髅黑幡祭坛行辇,终于有了动静。
低垂的帷幔无风自动,向两旁缓缓掀起。一个如神如魔的身影缓缓走出,他依旧身穿那件极其宽大的,用无数羽毛缀连而成的祭祀长袍,但那张脸显得更加青灰,而瞳孔深处,那跳跃着两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已经化为了旋涡,试图吞噬这北域第一雄关,和在这之后的无数大晋百姓。
正是北莽大祭司——兀突革!
他的脚步看似缓慢实则一步踏出已是数十丈过去,就这么一步步,越过了北莽如黑云般的军阵,直至踏上了拒北关的某处城楼。
然后,他停了下来,幽深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惨烈的战场,最终,落在了那苦苦支撑的拒北关守军身上。
下一刻,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了整个战场!
半步天人之威!
这不是力量的直接冲击,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源自灵魂本源的绝对压制!
刹那间,拒北关城头,所有正在奋战的守军,无论是普通士卒还是武林好手,都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冰冷的万仞高山轰然压在了自己的心头、灵魂之上!呼吸瞬间变得极其困难,血液似乎都要凝固,手脚不受控制地发软、颤抖。许多士兵甚至握不住手中的兵器,叮当落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源自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恐惧与绝望!
就连正在激战的顾云帆、岳千擎等大宗师,也在这股威压下身形一滞,内力运转变得前所未有的滞涩艰难,仿佛深陷泥潭。他们抬头望向空中那道如同神魔的身影,心头第一次涌起了无力回天之感。这……真的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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