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在剧痛与深沉疲惫交织的混沌中,仿佛漂浮了许久。意识时而沉入无边黑暗,时而被伤口传来的尖锐疼痛刺醒,模糊间能感觉到冰凉的药膏被轻柔地涂抹在背后火辣的伤处,能听到房门开合的细微声响,以及王胖子那刻意压低的、带着焦灼的询问和苏小婉细弱啜泣的尾音。
每一次短暂的清醒,他都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云芷那精纯平和的能量,如同最细腻的涓流,一遍遍冲刷、滋养着他受损严重的经脉与血肉。那能量中蕴含的不仅仅是治愈的力量,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效果,让他躁动不安的心神得以缓缓沉淀。
当他终于能够长时间保持清醒,并且背后那最恐怖的伤口开始传来麻痒的愈合感时,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数日。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体内那近乎枯竭的灰白色能量,终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流转,虽然依旧细若游丝,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般死寂。左臂的旧伤似乎也在这段时间的静养和云芷的能量滋养下,有了些许好转,焦黑的死皮脱落得更多,新生的粉色皮肉看起来依旧脆弱,但至少不再那么触目惊心。
他躺在床榻上,目光落在窗外。茶馆后院的景致依旧,但那方天空,在他眼中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沉重的阴霾。
赤发鬼的悬赏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他此次外出遇袭,便是这悬赏带来的最直接、最血腥的后果。两名玄阴宗底层成员就险些让他命丧黄泉,若是再来更强者……林清源不敢细想。而云芷那句“你会被更多人盯上”的警示,更是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在他的心头。
不仅仅是玄阴宗。天师府那高效冷酷的猎杀与尸丹剥离的画面,同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现在是“清平茶馆的新生儿”,是悬赏目标,若是在外界活动时被天师府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个人的力量,在庞大的势力与无处不在的恶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清平茶馆这方小小的避风港,在越来越汹涌的暗流冲击下,似乎也变得岌岌可危。
这天傍晚,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茶馆前厅那盏常明的气死风灯被点亮后,云芷将所有成员都召集到了前厅。
林清源在王胖子的搀扶下,忍着周身依旧明显的疼痛,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苏小婉紧跟在他身侧,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老周和其他几位成员也陆续到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与不安。前厅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压抑。
云芷站在柜台前,昏黄的灯光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尤其是在林清源那依旧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我们目前面临的局势。”云芷的声音清冷,如同山涧寒泉,在这寂静的前厅中流淌开来,没有激昂的语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赤发鬼的悬赏,不仅仅针对清源,更是对我们清平茶馆存在方式的挑衅和威胁。此次清源遇袭,绝非偶然,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王胖子忍不住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中带着愤懑与担忧:“云芷前辈,那帮杂碎欺人太甚!难道我们就只能一直躲在这里,等着他们打上门来吗?”
“硬拼,绝非良策。”云芷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稳,“玄阴宗势大,高手众多,更有将臣坐镇。我们若与之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深邃:“故而,从今日起,茶馆策略,需做出转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云芷身上。
“其一,化整为零,减少不必要的外出。”云芷清晰地说道,“非关乎生存之必需品,或紧急情报,所有人暂停外出活动。日常所需,由我与老周负责统筹,尽量一次性备足,减少暴露风险。所有成员,需更加严格地收敛自身气息,非茶馆核心区域,不得随意释放能量波动。”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感受到了这话语背后的严峻形势。这意味着他们将更多地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如同坐牢。但没有人出声反对,因为大家都明白,这是目前降低风险最有效的方法。
“其二,”云芷继续说道,她的目光投向茶馆那看似普通、却隐隐有能量流转的墙壁与门窗,“我们必须开始加固茶馆本身的防御。”
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微不可察的灰白色流光在她指尖萦绕。“茶馆现有的隐匿与防御阵法,年代久远,且当初布置时,只为应对寻常窥探与小规模冲突。如今,已不足以应对玄阴宗有目的的探查或强攻。”
“从明日起,我将开始着手,逐步修复并强化外围的‘匿影阵’与‘固元阵’。”云芷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此举需消耗大量能量与材料,过程可能会引发一些能量波动,大家需有心理准备。在此期间,茶馆防御会有一段相对脆弱的时期,所有人更需提高警惕,轮流值守,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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