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裹着青草的湿冷,飘进县粮站旧仓库改造的超市院坝,红砖墙面沾着露水,墙根还留着半截“储粮重地”的斑驳标语——这地方半年前还是堆满粮囤的旧仓库,如今被林薇和楚瑶改造成了宋记超市,连旁边的空库房都打通扩成了新货架区,只留了角落几个旧粮囤改成的储物箱,装着零散的货袋。
超市里,新店员们的脚步声踩在磨得发亮的红砖地面上,咚咚作响。李红梅站在旧粮囤储物区旁,手里的进货单被指腹捏得发皱,纸边都卷了毛,她盯着单子上“红糖五十袋、酱油三十瓶”的字样,心里直打鼓:“自从把旧粮站仓库改扩后,货架多了三倍,备货量明明加了三成,怎么才几天就见底了?林薇姐特意交代过,断货会丢老主顾,这可怎么好?”
“红梅姐!”扎麻花辫的小娟抱着个空纸箱跑过来,辫梢沾着片碎纸,声音里带着慌,“红糖只剩最后三袋了,我翻遍了那两个旧粮囤储物箱,连最底下的缝隙都找了,再没了!”
旁边搬货的小虎也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把额角的汗,汗珠顺着下巴滴在红砖上,晕开一小圈湿痕:“酱油也快没了,就剩两小瓶,还是上次没卖完的,放在货架最上层的角落里。今天要是补不上,明天来买的婶子们准得失望——昨天张婶还特意说,等着买酱油腌咸菜呢。”
李红梅咬了咬下唇,走到超市那扇刷了新漆的旧木门前,抬头往院坝外望——路尽头的雾还没散,连个拖拉机的影子都没有。她想起昨天宋卫国走时,坐在拖拉机上喊的“明天一早就回,准能补上货”,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这旧粮站离市里远,那条土路又难走……”
日头慢慢爬高,雾气散了些,刘淑珍系着蓝布围裙,推开超市的旧木门,脸上堆着笑迎上去,手心里却攥出了汗——她刚扫了眼新扩的货架区,花生油的格子空得能看见木板,连最常用的碱面都只剩半袋,塞在旧粮囤储物箱的角落里。
“淑珍啊,怎么回事?”李婶挎着竹篮走进来,目光一下就落在了空着的花生油货架上,手指在货架木板上敲了敲,眉头皱得老高,“我特意早点来,想着买桶花生油回去炸丸子,你这旧粮站改的超市,以前货都挺全的,怎么连最普通的花生油都没了?”
“对不住对不住,李婶!”刘淑珍赶紧上前,声音放软,“新货已经在路上了,宋大哥去市里拉了,明儿个一准有!您要不先看看别的?咱家新到的小米,放在那边靠近旧粮囤的货架上,熬粥可香了,您拿点尝尝?”她一边说,一边心里虚得慌:“要是明儿再到不了,李婶怕是要改去邻村的小卖部买了,咱们这旧粮站超市的名声,可不能砸在断货上。”
就在这时,院坝外突然传来“突突突”的轰鸣声,那声音又闷又哑,还带着点颠,一听就是宋卫国的拖拉机。众人眼睛一亮,小娟和小虎率先跑出旧木门,李红梅也松了口气,跟着迎了上去。
只见拖拉机冒着黑烟,摇摇晃晃地停在院坝里,旁边还立着根锈迹斑斑的旧粮囤支架。车斗里只装了几个扁扁的纸箱,连车斗底都没盖住。宋卫国跳下来时,裤脚沾着厚厚的泥,鞋帮上还挂着草屑,他抹了把脸,灰印子在颧骨上蹭出两道痕,嗓子哑得像塞了沙:“可算回来了,那条土路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
“怎么样?市里货源足吗?”林薇快步从超市里走出来,手里还攥着账本,指尖因为着急微微泛白——她早上清点库存时,发现断货的品种比预想的还多,连之前囤在旧粮囤储物箱里的备用货都没了,心里早就急得团团转。
宋卫国先摇了摇头,又赶紧点头,喉结动了动才说清楚:“货是有的,市里批发市场比县里全,价格还能压下来两成,我本来想多拉点,把这旧粮站超市的货架都摆满。可是……”他指了指车斗里的纸箱,声音低了下去,“就拉了这么点。去市里那条土路,坑比碗还深,拖拉机不敢开快,颠得车斗都快散架了,我怕拉多了货颠坏了。这一趟来回跑了整整一天,油费比平时多花了一半,算下来成本涨了一成多,再多拉点,车都要扛不住了。”
院坝里瞬间静了,连风吹过旧粮站墙头枯草的声音都听得见。小虎挠了挠头,小声建议:“要不……多跑几趟?分着拉,总能把这旧超市的货架都补全。”
宋卫国苦笑了一下,蹲下身拍了拍拖拉机的轮子,轮毂上的漆都掉了块,露出里面的锈迹:“跑得越多,成本越高。再说这老伙计跟我好几年了,零件都快磨坏了,再天天这么折腾,万一坏在半路上,更耽误事——到时候这旧粮站超市没货卖,咱们前期改造的钱都要打水漂。”他心里想着:“要是再这么下去,扩张的生意不仅不赚钱,还得赔本,可不能让家里的心血白费了。”
林薇皱着眉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边缘,目光落在旧粮站超市的红砖墙上——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去镇上信用社,看到墙上贴的“个体户设备贷款”通知,眼睛一亮:“县里不是有运输队吗?国营的那个,就在旧粮站旁边不远,能不能找他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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