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队伍绕过最后一道山梁,前方豁然开朗。
南洋城,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七百多名尼亚人的视野。
尼亚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没有惊呼,没有议论。
只有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看到了一座城。
一座真真正正的,矗立在雨林与海岸之间的城市。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道用原木与山石垒砌而成的坚固围墙。
墙体厚重而又粗犷,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不可逾越的力量感。
围墙之上,每隔百米,就矗立着一座更高耸的木质了望塔。
手持手弩的卫兵站在塔上,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雨林。
两条清澈的小溪,如同银色的腰带,从远处的山脉蜿蜒而来。
流过城市,最终汇入波光粼粼的大海。
城门大开着。
两百多名留守的开拓者,早已在城外列队等候。
他们穿着统一的、用亚麻和兽皮缝制的简易制服,身姿挺拔,精神饱满。
当他们看到何维的身影时,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崇敬,汇聚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这一切,对探险队员来说,是回家。
而对尼亚人来说,则是一波又一波神迹的冲击。
犹如夏尔村的霍比特人,一不小心踏入了精灵的王城。
年轻的母亲阿卡,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儿子塔罗搂得更紧了一些。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敬畏与渴望的激动。
她不像男人那样关注围墙有多么坚固,了望塔有多么高耸。
她看到的,是城内那些截然不同的生活景象。
她看到了南洋城那些同样身为母亲的女人。
她们的脸上,没有尼亚女人常见的,因为时刻警惕野兽而日积月累的疲惫和麻木。
她们的眼神里,是一种阿卡从未见过的、名为“安宁”的东西。
阿卡看到在小溪边,几个女人正用某种散发着清香的果实洗涤衣物。
她们愉快地谈笑着,毫无戒备之心。
似乎在这里,安全是理所当然的日常。
“妈妈,你看!”
塔罗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了城内。
那里,有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光着脚,在一条平坦干净的泥土街道上追逐嬉闹。
一个年龄稍大的孩子,正拿着一个木制的、会“嗡嗡”转的风车,跑在最前面。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那笑容,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
塔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他的记忆里。
童年是姆鲁山洞穴里永恒的黑暗、潮湿与恐惧。
是母亲永远紧锁的眉头和压低声音的“嘘”。
是每一次离开洞口,都必须紧紧跟在大人身后,像一只随时会被叼走的小兽。
他从未想过,原来童年还可以是在阳光下奔跑。
还可以拥有肆无忌惮的欢笑。
阿卡的目光,越过那些嬉闹的孩童,看向了更远处。
她看到了一排排整齐的、有着茅草屋顶的高脚木屋。
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用绳子穿着,挂着一串串风干的鱼和鹿肉。
那是足以让所有人度过漫长雨季的食物。
在阿卡的右侧,是一片被开垦出来的广阔田野。
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绿油油的植物,正在风中摇曳。
几个男人正赤着脚,哼着歌,在田间劳作。
洞穴里的生活,意味着饥饿总是如影随形。
每一次狩猎失败,都可能让整个部落陷入断粮的危机。
而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两个字“富足”。
老巫师的目光,并未在那些具体的建筑和生活细节上停留太久。
他那双浑浊而又洞悉世事的眼睛,看到的是井然有序背后,所体现出的更深层次的权力——高度的组织。
老巫师的视线,被那座巨大龙窑牢牢吸引。
滚滚的浓烟从高耸的烟囱中升起,如同沟通天地的祭祀之火。
几十名赤着上身的工匠,如同辛勤的蚂蚁,进进出出。
有人负责和泥,有人负责制坯,有人负责装窑,有人负责控制火候……
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不同的事情。
但他们的行动,却又惊人地协调一致,共同服务于一个最终的目的——烧制出那些坚固耐用的瓷器。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景象!
在尼亚部落,除了围猎,几乎不存在超过二十人的协同作业。
每一个人,都只为自己负责,甚至没有家庭的概念。
而在这里,老巫师看到了能将成百上千人拧成一股绳的力量!
那不是神谕的驱使,不是暴力的胁迫。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有条不紊的秩序。
他的目光,又缓缓移向了城中心的广场。
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块石碑。
上面用一种他不认识的、方方正正的符号,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神谕”。他不懂那些符号的含义,但他能理解这块石碑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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