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休城内的每一寸空气都在燃烧。
城南粮库前,人流如奔腾的河。扛着粮袋的民兵、拖着板车的战士、怀抱药箱的妇救会员,汇成一股混乱而汹涌的潮。汗水混着硝烟在脸上冲出沟壑,粗重的喘息压不住搬运号子的嘶吼。
赵刚站在一辆满载的大车上,嘶哑的嗓子几乎破音,他不仅指挥着部队战士,更调度着由他亲自组织动员起来的庞大力量——四五千名由县大队、区小队和堡垒户组成的民兵!
这些熟悉地形的本地汉子,青布褂子的堡垒户大嫂,此刻都成了搬运的主力军,他们肩扛手提,小车飞驰,用血肉之躯将如山物资迅速转移。“快!再快!鬼子的炮弹不等人!”
“政委!”一个县大队干部满脸烟灰冲来,声音带着哭腔,“西关被服厂…棉花包堆成了山!人手实在搬不动了!”
“搬不动的,烧!”李云龙炸雷般的声音从后面砸来。他大步流星走来,腕表在熹微的晨光下闪着冷光——五点整!距离撤退的死线,只剩一个小时!他目光如刀,扫过混乱却高效的人流,最后落在疾步而来的林骁身上。尖刀队长浑身浴血,眼神却锐利依旧。
“团长!城内肃清任务完成!尖刀队全员归建!”林骁敬礼。
“好!”李云龙一把抓住他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没时间喘气!王根生的爆破组,立刻带足炸药奔火车站!老子要那铁轨、车头、仓库,全他娘的上天!炸成铁水!让筱冢义男修到明年去!”
他语速快如爆豆,“剩下的人,全部上卡车!兵营里那几辆铁王八,给老子开起来!目标——城东孔副团长阻击阵地!把那几百条扑上来的疯狗,给老子碾碎、打瘫!绝不能让它们咬着咱搬运队伍的尾巴!”
“是!”林骁眼中血丝密布,却无半分犹豫,转身厉吼:“王根生!带上你的人,领炸药!目标火车站!根生!给老子炸个大的!其他人,跟我上车!”
引擎轰鸣,两辆缴获的日军卡车喷出黑烟,载着尖刀队最后的精锐,如同离弦的血箭,射向城外炮火连天的方向。
“张大彪!”李云龙吼声未落,张大彪已从军火库方向狂奔而来,脸上是狂喜混合着硝烟的黑,“团长!军火库那边基本搬空了! 全清空了!就是……就是东北角最里头……” 他喘了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整箱整箱的……防毒面具!全新的!足足三千套!”
“啥?!”李云龙眼珠子瞬间瞪圆,随即爆发出震天狂笑:“哈哈哈!天助老子!快!全搬!一套不留!这玩意儿比金条还金贵!”
他猛地想起什么,转头对赵刚吼道:“老赵!鬼子司令部那些文件、地图、电台,特别是那铁皮柜子里的东西,给老子用油布裹三层!一块纸片都不能丢!还有…”他瞥见和尚正吭哧吭哧抱着个方盒子,
“那照相机!给老子保管好!等会儿撤退,老子要在南门楼子上,给这打烂的介休城留个念想!”
紧接着,他目光扫向刚跑来的通信兵:“立刻通知三营长王怀保和警卫连长虎子!三营和警卫连作为全团后卫,在大部队撤离后负责断后警戒!给老子把尾巴看紧了!绝不能让一条野狗缀上来!告诉王怀保,一个半小时后,准时撤出!按预定路线追赶主力!”
城东,孔捷的阵地已化作血肉熔炉。
五百新兵依托着仓促挖掘的堑壕和炸塌的房屋断壁,承受着三百多鬼子残兵和后续增援的疯狂冲击。孔捷抢过一挺歪把子,架在滚烫的沙袋上,枪托狠狠抵住肩窝,咆哮着喷吐火舌,将冲近的鬼子扫倒一片。身边不断有新兵中弹倒下。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副团长!右翼…右翼要被撕开了!”一个新兵排长满脸是血地滚过来哭喊。
“顶上去!用集束手榴弹!炸他狗日的!”孔捷眼珠子血红,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就在这时,阵地后方骤然响起一片熟悉的呐喊!
小六子带着侦察连和工兵连二百多名战士,如同生力军般冲入了阵地!他们浑身尘土,显然也是经历了一番恶战才撤到这里。
“孔副团长!小六子报到!侦察连、工兵连听您指挥!”小六子抹了把脸上的汗血混合物,嘶声吼道。
“好小子!来得正是时候!”孔捷精神一振,“快!堵住右翼缺口!给老子狠狠打!”
小六子带来的生力军立刻填补了摇摇欲坠的防线,猛烈的火力暂时遏制了鬼子的攻势。但鬼子显然也杀红了眼,后方隐约传来迫击炮的闷响,显然在重新组织炮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阵地后方骤然传来熟悉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嗒嗒嗒”声!
五十匹战马如同地狱冲出的魔兽,踏碎晨雾狂飙而至!为首一人,正是孙德胜!更令人震撼的是,每匹战马的缰绳后面,都用粗绳拖拽着两名二营的精锐战士!战士们死死抱住马脖子,身体几乎悬空,在尘土飞扬中如同飞驰的人形雪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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