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惊魂一夜后,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转移到了拉维妮娅找到的另一处更隐蔽的安全屋——一座位于城镇边缘、半埋在地下的旧源石工坊。
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结构坚固,厚重的石墙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复杂的管道系统提供了不止一个逃生出口,空气中残留的源石粉尘味道,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安全屋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上垂下的老旧源石灯,昏黄的光线在布满污渍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云凌和切利尼娜正面临着一项比对抗黑帮更棘手的挑战——照顾一个身心受创、刚刚觉醒源石技艺的小女孩。
“贝拉,该换药了。”
云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电子合成音。他半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卸下了臂甲的手掌显得比平日更加笨拙,拿着消毒药水和干净绷带的动作僵硬得如同在拆卸一枚不熟悉的炸弹。
他那双能在三秒内完成步枪拆解、能在复杂地形中精准投掷战术装备的手,在面对小女孩纤细的、嵌着不规则源石结晶的手臂时,竟有些无处安放的迟疑。他能计算出最佳的切入角度,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一个孩子的恐惧。
贝拉蜷缩在角落几个堆叠的空木箱后面,那里被她用捡来的破布和干草勉强搭成了一个小小的“巢穴”。
她把脸深深埋进母亲那件已经沾满污渍却依旧残留着淡淡花香和烟火气的素雅围裙里,只露出一双写满惊恐的棕色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云凌,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切利尼娜沉默地走上前,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旁云凌用他那神奇“渠道”弄来的、味道相对好一些的营养膏,用小勺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点,递到贝拉嘴边。她的动作同样生硬,灰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仿佛在完成一项需要绝对精确、不能惊动任何警报的高难度潜入任务。
她的指尖微微绷紧,保持着随时可以转为战斗姿态的微妙弧度。
贝拉看看云凌手里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瓶,又看看切利尼娜手中那勺带着微弱食物香气的膏体,喉咙轻轻动了动,犹豫了很久,才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般,极其迅速地、小心翼翼地张开嘴,接受了食物,但身体依旧抗拒着换药,向后缩了缩。
云凌无奈,战术目镜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挫败感。
他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搜寻应对方法,关于儿童心理发展的知识自然而然地浮现——那是他信息体记忆的一部分,如同他记得母亲做的菜的味道,或者第一次扣动扳机时的触感一样,是融合在思维里的认知。他知道恐惧需要安抚,知道建立信任需要耐心,但理论归理论,实践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他另一部分关于战术和武器的记忆过于鲜明,导致他开口时,比喻就跑偏了:
“呃……贝拉,你看,这个药涂上去,就像……就像给武器做保养?清除掉不好的东西,能让你的‘新装备’运行更顺畅,持久力更强?”
他试图用自己能理解、并且认为对方也可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甚至还下意识地做了个擦拭维护的动作。
切利尼娜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灰色的瞳孔里清晰地传递出信息:
闭嘴,你这愚蠢的比喻只会更吓人。
她无声地向前挪了半步,用身体隔开了云凌那些“危险”的言论和贝拉之间本就脆弱的连接。
最终,还是拉维妮娅用她那套温和却坚定的法律条文式劝导打破了僵局。
她蹲下身,平视着贝拉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平稳,不带丝毫强迫,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贝拉,根据《叙拉古未成年人保护临时条例》草案精神,每一位未成年人都享有获得健康保障的基本权利。接受必要的医疗,是保障你未来能够行使其他一切权利的基础,也是对你自身生命的负责……”
她的话语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试图撬开贝拉封闭的心防。配合着切利尼娜无声但坚定的陪伴目光,以及她不知何时已经轻轻覆在贝拉未受伤那只小手之上的、带着薄茧却异常稳定的手掌,这次艰难的换药任务才得以勉强完成。
云凌在一旁看着,感觉自己这个能在千军万马中杀个七进七出的前联邦士兵,在“带孩子”这个全新的战场上,战斗力无限趋近于零。
他看着自己被绷带缠得有些臃肿和难看的“作品”,又看看贝拉虽然依旧害怕但至少没有再激烈反抗的样子,战术目镜后的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和些许成就感的复杂表情。他默默地收拾好医疗废物,决定下次还是多听听拉维妮娅怎么说。
…………
而队伍里的“不稳定因素”拉普兰德,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大”和“精准踩雷”。
她似乎将这座压抑的安全屋当成了一个新的游乐场,而其他所有人,都是她新发现的、有趣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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