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峪这种示好,纪槐序试图用更冰冷的态度、更尖锐的话语来回击,像以前一样。
可秦峪却不再接招了。
面对他的冷言冷语,秦峪要么假装没听见,要么就用那种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懒洋洋的态度敷衍过去。
然后继续他那些“顺手”的举动。
这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纪槐序更加憋闷。
午间休息时,晏乔凑到秦峪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笑:
“行啊秦峪,策略调整得挺快啊?从正面爆破改成地道战了?”
秦峪瞥了一眼远处独自坐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纪槐序,磨了磨后槽牙,低声回道,
“不然呢?上去说‘纪老师我想要关心你’?信不信他能当场用话把我钉墙上?”
晏乔噗嗤一笑。
“也是。不过我看你这地道挖得也挺惊险,纪老师那脸色可越来越臭了。”
“臭就臭吧。”
秦峪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总比疼得脸色发白强。”
下午的录制有一个环节是在溪边写生,名字叫做画出听到的音乐感受,工具自发选择。
纪槐序选了个画板,刚在岸边石头上坐下,秦峪就晃悠过来,极其自然地将一个柔软的便携坐垫塞到了他屁股底下。
“这石头看着就硌得慌。”他语气嫌弃,仿佛只是受不了粗糙的表面。
纪槐序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想站起来。
秦峪却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声音压低了只有两人能听见:
“镜头对着呢,纪老师。你想让全网观众看你因为一个坐垫跟我上演全武行?”
纪槐序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摄像机,果然有镜头正对着这个方向。
他狠狠瞪了秦峪一眼,牙齿咬得咯咯响,却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僵硬地坐了回去。
那坐垫柔软而温暖,隔绝了石头的冰凉坚硬,确实很舒服。
秦峪得逞似的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恢复如常,溜达着去拿自己的画具,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纪槐序握着画笔,对着画板,却一笔也画不下去。
屁股底下的柔软触感的存在感强得惊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秦峪那该死的、无孔不入的顺手关怀。
他心烦意乱,忍不住又瞪向秦峪的方向。
却见秦峪正笨拙地拿着素描笔,对着画板愁眉苦脸。
那样子不像来写生的,倒像是来受刑的。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秦峪抬起头,隔空对他做了个苦瓜脸,用口型无声地抱怨:“这什么破任务……”
那一瞬间,他脸上那种毫不作伪的苦恼和散漫,奇异地冲淡了纪槐序心里的烦躁和警惕。
纪槐序迅速收回视线,低下头,嘴角却几不可见地、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拿起画笔,终于开始在纸上涂抹。
画的是扭曲的线条和灰暗的色块,一如他混乱的心绪。
溪水潺潺,日光洒在沿岸的石块和专注的人们身上。
写生环节的时间被拉得很长,导演似乎有意让嘉宾们沉浸在这种与自然对话的静谧氛围里。
纪槐序屁股底下的柔软坐垫依旧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起初的僵硬和恼怒过后,身体的舒适终究战胜了心理的别扭。
他握着炭笔,目光落在汩汩流淌的溪水上,耳边是节目组播放的、他们昨日混合创作的那段环境音。
灰黑的线条在纸上游走,起初是混乱的、代表内心焦躁的涂鸦,渐渐地,笔尖的力道舒缓下来。
他画不出具体的形象,只能捕捉那种感觉。
水的流动,光的斑驳,风中树叶的颤动,还有……
那段音乐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悄然融入的一丝笨拙的暖意。
他画得专注,暂时忘记了那个给他塞垫子的人,也忘记了自己要维持的冰冷面具。
秦峪就坐在他不远处,画板支得歪歪扭扭。
他确实不擅长这个,素描纸上只有几根可怜的、毫无章法的线条。
与其说是在写生,不如说是在鬼画符。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其实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纪槐序。
他看到纪槐序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看到那双总是带着戒备或冷意的眸子,在专注于笔下时,流露出一种久违的、近乎纯粹的宁静。
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微微颤动着。
秦峪看得有些出神,连笔尖戳在纸上断了都没察觉。
他似乎……很久没看到这样安静的、收起所有尖刺的纪槐序了。
就像一块被岁月尘埃暂时掩盖的美玉,在特定的光线下,偶然露出一角温润的内里。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秦峪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有点痒。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断掉的炭笔笔尖,任由黑色的粉末沾染指尖。
时间缓缓流淌。
纪槐序终于停笔,看着画板上那片抽象的、灰黑交织却意外流淌着些许光晕的图案,有些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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