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的车队在朔方百姓近乎疯狂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如同航行在声浪海洋中的巨舟,缓缓驶入了朔方城高耸的城门。
街道两旁早已被闻讯赶来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欢呼声、呐喊声、赞美声一浪高过一浪。
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潮,无数手臂挥舞着,试图更靠近那象征着胜利与安定的车驾。
直到车队最终驶入戒备森严、甲士林立的太守府邸,那几乎要掀翻苍穹的炽热声浪。
才被厚重的高墙与紧闭的府门稍稍隔绝,只余下隐隐约约的余韵在空气中震颤。
刚回到府中,甚至连沾染了塞外风尘与旅途疲惫的外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
更未曾与怀中抱着幼子、眼中含泪带笑的甄姜,以及一旁柔情脉脉的来莺儿好好说上几句体己话。
便有门房脚步匆匆、神色恭敬地前来禀报:“主公,府外有客求见,自称是洛阳司徒王允大人的使者,言有极其紧要之事,需当面与主公相商。”
“王允的使者?”凌云闻言,正准备接过甄姜递来热毛巾的手微微一顿,剑眉下意识地挑起。
清隽却仍带几分伤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诧异与深思。
他与那位身居洛阳高位、清流领袖之一的王允司徒,除了昔年在洛阳时受邀去其府上参加过一次诗会外。
有几次公开场合的照面之缘外,可谓素无深交,私下更无任何往来。
更何况那还是用“凌风”的名字,按道理他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此刻对方突然派来使者,所为何事?他脑海中飞速掠过并州局势、朝廷近期的动向,试图找到可能的关联,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思索间隙,一个绝美而灵动的倩影,毫无征兆地、猛地跃入他的脑海——那是洛阳繁华的街头。
受惊的马车扬起前蹄,他飞身而上,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的那位绝色女子,王允的义女,貂蝉。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彼时他化名“凌风”,以商贾身份与她有过短暂的交谈,欣赏过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感受过她那份不染尘埃的灵秀。
甚至……在分别时,还曾留下过一首《明月几时有》作为信物。那女子含羞带怯、眼波流转、欲语还休的动人模样,此刻清晰地浮现眼前。
难道他猜到了什么,还是看我势大想和我联姻。
“原来……竟是为了此事……”凌云心中顿时如同明镜般雪亮,一切的疑惑瞬间解开。
想必是自己那“凌风”的化名和当时留下的痕迹,终究引起了王允的注意。
只是不知这位老谋深算的司徒,具体目的为何,是为了追究“凌风”的身份,还是另有所图?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收敛起脸上的异色,对恭敬等候的门房平静吩咐道:“请使者至东偏厅相见,奉茶。”
东偏厅内,陈设古朴而雅致,燃着淡淡的宁神香。
王允的使者——一位年约四十余岁、面相精干、衣着体面却难掩长途跋涉风尘之色的中年管家王福。
正有些局促不安地等待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热的边缘。
当听到门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看到一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虽带几分病弱苍白却难掩其沉凝威仪、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男子。
在几名气息彪悍的亲卫簇拥下步入厅堂时,他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深深躬身行礼。
姿态谦卑而恭敬:“小人王福,奉我家司徒老爷之命,特来拜见凌将军,恭贺将军北疆大捷,凯旋归来!”
“贵使远来辛苦,不必多礼,请坐。”凌云在主位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椅上安然坐下,语气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不知王司徒派尊使不远千里而来,有何要事见教?”
王福依言小心翼翼地坐下,斟酌着词语,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威名,震动北疆,小人仰慕已久。只是……冒昧请问将军,年前……可曾亲赴洛阳公干?期间是否……为了方便,曾用过‘凌风’此名?”
凌云心中早已了然,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追忆的笑意。
坦然承认道:“不错,确有此事。本官年前想巡游大汉,看看我大汉朝的山河壮丽,为免引人注目,行事便宜,确曾化名‘凌风’游历京畿。”
尽管心中早已有所猜测和铺垫,但亲耳从这位威势日隆的朔方之主口中得到如此确凿无疑的证实。
王福仍是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惊雷劈中!他霍然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不可思议!
凌风!那个在洛阳街头仗义出手、风度翩翩、谈吐不俗的年轻商贾“凌风”。
那个救下小姐后让小姐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甚至因此清减了许多的“凌公子”……
竟然……竟然就是眼前这位杀得匈奴闻风丧胆、逼得丁原吕布灰头土脸、执掌数郡之地、生杀予夺的朔方之主,凌云凌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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