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碑山。
洞穴内,气氛并未因一场婚礼而缓和,反而像一根绷紧至极限的弓弦,弥漫着窒息的压抑。
那夜之后,陈在体内因强行灌注气血而产生的燥热与滞涩虽得以平息,但更大的危机已如乌云盖顶。
今日,路知遥再次现身。
他眼神清明,面上带着儒雅笑容。
若非身处此地,真会让人以为是一位饱学的中年教书先生。
然而,他手中提着的猎物,却瞬间打破了平和氛围。
那是一头仍在挣扎的筑基期翼蛇妖物!
其身躯庞大,鳞甲森然,背后肉翼虽被强行折断,却依旧徒劳地扑腾着,发出嘶哑的悲鸣。
炽热的血液从伤口滴落,在地面灼烧出无数细小坑洞。
它被暗红的锁链死死捆缚,竖瞳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却依旧散发出筑基强者的威压。
“安分些!”
路知遥手指随意凌空一点。
翼蛇只觉被山岳镇住,所有挣扎顷刻停止,只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陈在面色平静,目光从那垂死的妖物身上收回,重新落在身旁乌衣担忧的脸上。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沉稳,轻声道:“别担心!”
他的视线继而转向不远处的扎纸匠与身上带伤的背棺人。
眼神交汇间,无需言语,扎纸匠那精明的娃娃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陈在的意思很清楚——若生变故,护住乌衣。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路知遥的感知,但他浑不在意,仿佛在看蝼蚁间无声的交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陈在心知已无退路,唯有沉入这潭浑水,于那汹涌的暗流中,方能搏取那一线生机。
不再犹豫,大步迈向血池。
空气凝固,落针可闻。
《丈二金身》法门运转,磅礴而炽热的精血,顿时涌入四肢百骸。
路知遥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示意众人退下在外等候。
数道幽光闪烁的禁制,符文交织环绕,将整个洞穴彻底封闭,隔绝内外,以防止被打扰。
半日后,陈在一声暴喝,血池轰然炸裂!
腥红的液体四溅,露出池底的岩石。
陈在立于中央,周身气血不再仅仅是盈溢,而是凝若实质。
整个人好似覆盖着赤红护罩,又似身着一套诡异铠甲。
炼肉境初期,成!
相当于法修筑基初期的体修境界,在这般蛮横的催鼓下,短短时间已然达成。
路知遥脸上喜色更浓!
就在陈在盘膝而坐,看似稳固境界、适应这具骤然强横起来的肉身之际。
“缚心印!”
一道比之前控制他人更为深邃、更为霸道的黑气,轻易穿透气血护罩,没入陈在眉心。
陈在身体一僵,眼中神采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变得空洞无神,仿佛仅存躯壳。
路知遥行事谨慎,再次以神识扫过陈在,确认并无隐患。
这才化作一团浓郁如墨的蛟形黑雾,缓缓涌向陈在毫无抵抗的身躯,最终彻底融入其中。
...
一片广袤无垠、雾气朦胧的纯白天地。
这里空寂、冰冷,好似万物之初,又似终结之所。
黑雾在重新凝聚成人形,路知遥环顾四周,感受着此地的纯粹与干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意识已被彻底抹除,完美...嗯?”
然而,低语尚未落下,异变陡生!
轰隆隆——!
纯白的天地间,拔地而起数道巨大的金色墙体。
它们恢弘、庄严,散发出磅礴的浩然之气。
毫无征兆合围,将路知遥困于中央!
仔细看去,那些墙体之上,并非光滑一片,而是镌刻着无数细小的文字。
从蒙童开智的《三字经》、《千字文》,到圣贤传世的《论语》、《道德经》,再到诸多深奥晦涩的儒家经典、兵法策论……
包罗万象,浩如烟海。
这些文字如同活物般流淌闪烁,汇聚成道道壁垒。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在金色流波中缓缓浮现。
正是陈在的意识形体,以及化身为青衫书生的树灵!
树灵和执念,同宗同源。
自然能猜出对方的大概计划,故而陈在进入炼肉之境,意识便被树灵通过某种手段隐藏起来,以此引诱大鱼上钩。
见计划得逞,树灵厉声道:
“孽障!今日便是你烟消云散之时!”
路知遥并未露出丝毫意外神情,仍然自信十足。
“我已涤净万千怨魂,灵台清明如一,你在算计我,我何尝不是也在等你?”
他话音陡然变得得意:“许多生前手段我已记忆模糊,今日便从你这残渣里,看能否找补!”
言罢,黑雾猛地暴涨,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口,朝着树灵与陈在猛扑而来!
树灵面色凝重至极,却毫不退避。
他周身金光大放,文脉本体显化,化作一株枝繁叶茂、金光璀璨的参天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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