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客耶律楚的狼狈败逃,如同一记无声的惊雷,在北莽高层有限的圈层内炸响。断腕求生,形容枯槁,带回的并非胜利的消息,而是近乎梦呓般的恐怖描述——“非人”、“法则”、“不可力敌”。
那块象征着北莽皇室供奉尊严的玄铁令牌被留下,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与蔑视。
北莽女帝震怒之余,亦是深深的忌惮。一个能让天象境高手连反抗念头都生不出、近乎被“抹除”的存在,已非寻常军队或高手所能应对。继续纠缠,除了徒增伤亡,激怒对方,毫无益处。
“传朕旨意,边境之事,暂且搁置。所有针对那‘少年’的行动,全部取消。没有朕的亲令,不得再踏入那村落百里之内!”凤眸含煞,旨意却透着妥协与无奈。面对绝对的力量,即便是雄踞草原的北莽帝国,也不得不暂时低头。
消息虽被严密封锁,但暗流依旧涌动。北凉王府的“蛛网”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北莽方面的异常收缩,以及那位青衫客重伤遁走的消息。
听潮亭内,徐骁看着密报,久久无言。他手指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目光深邃。
“断其一腕,无声无息……令其留下信物,狼狈而逃……”徐渭熊站在一旁,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父亲,这已非武道范畴。耶律楚乃北莽有数的天象境,便是李淳罡前辈全力出手,也未必能如此……轻松。”
徐骁缓缓点头,吐出一口浊气:“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他。此等手段,近乎仙神。他对我北凉,至少无敌意,甚至略有善意。这份情,北凉欠大了。”
他看向徐渭熊:“渭熊,你觉得,他接下来会如何?”
徐渭熊沉吟片刻,道:“潜龙在渊,终有腾空之日。他既已显露峥嵘,便不会再甘于沉寂于那小小村落。我猜,他或许会离开北凉,游历天下。”
“游历天下……”徐骁目光闪动,“也好。这等人物,北凉留不住,也不能留。只希望,他这趟出游,莫要掀起太大的风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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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依旧宁静,仿佛外界因他而起的滔天巨浪,不过是拂过林梢的微风。
李长青将最后几株草药精华提炼完毕,收入一个普通的木匣。屋内的东西本就不多,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那本无名残篇和那块北莽令牌,再无长物。
他推开那扇见证了数次风波的木门,阳光洒落,映照着他清秀平静的面容。五年光阴,于此蛰伏,如今金丹已成,前路已明,是时候离开了。
没有惊动任何村民,他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村落,踏上了那条通往外界、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官道。
步履从容,不快不慢,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洒脱与超然。
官道之上,车马渐多,商旅往来,江湖客纵马驰骋。李长青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身形单薄,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无人能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少年,便是那令北莽天象境高手断腕而逃、让北凉王府都为之侧目的神秘存在。
他并未施展任何神通,只是如同一个寻常旅人,感受着这人间烟火,观察着这雪中世界的风土人情。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蔓延,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元气,聆听着路人的交谈,收集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种种信息。
“听说了吗?武帝城那位,好像又要开城门了?”
“王仙芝?他开城门作甚?难道又有人不知死活要去挑战?”
“谁知道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倒是北凉那边,听说世子爷又闹出笑话了……”
“离阳朝廷最近也不太平啊,好像有几个老家伙不太安分……”
纷杂的信息汇入心湖,被他迅速筛选、分析。武帝城王仙芝,离阳朝廷,北凉世子……这些熟悉的名字,此刻听来,别有一番感触。
行至一处岔路口,路旁有一简陋茶摊,供往来行人歇脚。李长青觉得有些口渴,便走了过去,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茶摊内颇为热闹,几桌江湖汉子正高谈阔论,唾沫横飞。
“要我说,这天下高手,还得是咱们北凉!李老剑神两袖青蛇,那可是能斩天龙的存在!”
“呸!李淳罡再厉害,那也是过去式了!如今公认的天下第二,是那武帝城的王仙芝!独占武帝城一甲子,谁敢不服?”
“天下第二?那天下第一是谁?”
“这……自然是咱们皇帝陛下!”
“哈哈,狗屁!皇帝老儿在太安城里享福,也能算天下第一?”
众人争论不休,面红耳赤。
李长青安静地喝着粗茶,听着这些争论,只觉得有趣。天下第一?第二?于他而言,皆是虚名。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这世间的任何人。
就在这时,官道尽头,烟尘滚滚,蹄声如雷!一队约莫二三十骑的彪悍马贼,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呼啸而来,直扑茶摊!
“不好!是‘一阵风’马贼!”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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