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方才动手时那雷霆万钧、狠辣果决的印象太过深刻,这突如其来的“和煦”,落在薛仁贵眼中,非但没感到温暖,反而让他脊背一凉,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这人......变脸怎生如此之快?方才还如修罗降世,转眼就......笑得这般......诡异?’薛仁贵心头警铃微作,‘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瞧上了我这身筋骨?’他常年混迹市井,听过不少富家子弟的腌臜事,此刻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肌肉不自觉地又绷紧了几分。
“这位兄弟,快快请起,刚才可有受伤?”李承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又问了一遍,伸手欲扶薛仁贵。
薛仁贵却下意识地微微后缩,避开了李承乾的手,抱拳躬身,语气带着感激,却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小人皮糙肉厚,些许拳脚,不劳公子费心。方才多谢公子与这位老先生仗义出手,解我危难,此恩此德,薛礼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见薛仁贵如此客气,李承乾连连摆手,脸上的笑意更盛,几乎要绽放出光芒来。
他心中狂呼:
“这可是薛仁贵啊!活生生的薛仁贵!未来大唐的军神,战场上的无敌象征!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脱帽退万敌......多少传奇等着他去书写!”
他越看越觉得眼前这衣衫褴褛的汉子,周身都散发着名将的金光。
“薛仁贵!”李承乾几乎是带着一种粉丝见到偶像的兴奋腔调,上前一步,热切地说道,
“不必多礼!我观你骨骼清奇,气宇不凡,绝非池中之物,岂能困于这市井琐碎,受这等小人腌臜之气?不若......”
他话未说完,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李世民,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知子莫若父。
李世民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转变再清楚不过。
近来的李承乾,手段狠辣,心思深沉,布局深远,绝非什么滥好人。
此刻却对一个素昧平生,看似只是空有一身力气的落魄汉子如此热情洋溢,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殷勤了?这完全不符合他“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世民心中狐疑顿生,‘这薛仁贵,莫非真有什么朕没看出来的过人之处?值得承乾这般折节下交,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他不由得也仔细打量起薛仁贵来。
抛开那身破旧衣衫,此子身量极高,骨架宽大,虽然此刻略显狼狈,但眉宇间自有一股不屈的英气,站立时如松柏扎根,确实像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但仅凭此,似乎还不至于让承乾如此失态。
就在李世民心中计较,李承乾准备抛出橄榄枝招揽之际,旁边一家店铺门口,堆放着一批用来压仓底的巨大鹅卵石。
其中一块,约莫有磨盘大小,恐怕不下四五百斤,几个伙计正发愁如何挪动它。
薛仁贵见李承乾话说到一半,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心中那点关于“特殊癖好”的疑虑更重,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再次躬身:“公子大恩,薛某来日必报!今日不便久留,就此别过!”说着,就要转身。
“哎,别急着走啊!”李承乾哪能放跑这到嘴的......不,是到手的名将,情急之下,声音都拔高了一些。
他这一嗓子,让薛仁贵脚步更快,几乎是侧着身子想从李承乾和李世民中间挤过去,显得有些慌乱。
就在他经过那块巨大鹅卵石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为了稳住身形,他下意识地伸手往那巨石上一按,
只听“嗡”的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需要三四个壮汉才能勉强抬起的四五百斤巨石,竟被他这看似随意的一按,硬生生推得平移了半尺有余!石基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
现场瞬间一片死寂。
那几个原本在发愁的伙计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世民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狐疑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他征战半生,麾下猛将如云,尉迟恭、秦琼皆是万人敌,但似这般举重若轻,单臂随意一按便有如此神力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已非寻常“力气大”可以形容,这简直是......霸王再世般的悍勇!
‘原来如此!’李世民心中豁然开朗,如同拨云见日,‘怪不得承乾这小子如此反常!他定是早就看出了此子的惊天神力!好小子,眼光竟毒辣至此!’
刹那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李世民抛到了脑后。
眼前这薛仁贵,在他眼中已然变成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是未来驰骋沙场,开疆拓土的绝世利器!
这等人才,岂能放过?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李承乾和李世民同时上前一步。
李承乾语气更加热切,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薛兄弟!有此神力,埋没于市井岂不可惜?不若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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