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
月上中天,夜鸟鸣鸣。
覃故踏着月色归来时,村落中央的空地上正燃着一簇篝火。
怪物利爪下活下来的人围坐成一圈,脸上映照着跳动的火光,也掩不住那片残垣断壁带来的死寂。
池修远、池曼兮、楚平野各守东、南、西一角,而北边则由楚平野的那只矫健豹子契约兽守着,三人一兽警惕地扫视着浓重的夜色,提防着任何可能的异动。
低低的啜泣声在空气中飘荡,挥之不去的恐惧紧紧攫住每一个人。
楚平野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覃故的气息,但他不敢擅离岗位,只能按捺着,眼巴巴望着覃故的方向,等他自行走近。
……
“云云,你回来啦!”待覃故走到火光范围内,楚平野才压低声音开口,语气里带着自来熟的熟稔,“那个高傲自大的蒋延和楼道友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覃故脚步倏地顿住。
隔着轻纱,他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眸直直望向楚平野,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叫我什么?”
楚平野挠了挠后脑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云云啊。”
旋即解释道,“你救过我,我们又同行,再道友来道友去的,多生分?”
“以后我就叫你云云,你唤我阿野就行。”
那一瞬间,楚平野似乎看到“云霭之”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轻纱之下,覃故的双手悄然攥紧,指节泛白。
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潮,殷红的唇紧抿着,眼尾洇开一片桃花般的艳丽色泽。
某个被尘封的角落骤然破开——前世,也曾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般亲昵地唤他“云云”……可是后来……
他极力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波涛汹涌,不让丝毫异样泄露。
楚平野见覃故久久不语也不动,心下嘀咕,正想凑近些打圆场,却听到覃故一字一顿,声音冷硬道:“不!要!叫!我!云!云!”
楚平野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不喜这称呼。
他立刻扬起惯有的灿烂笑容,露出八颗白牙:“可我就是想叫你云云啊。”
“不要叫我——云!云!”这一次,覃故的声音里带上了细微的颤音,那其中的严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清晰得无法忽视。
楚平野看似阳光跳脱,实则心思通透,立刻察觉出这绝非简单的不喜。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试探着:“那不叫云云,叫霭霭?或者之之?”
覃故强忍着将对方毒哑的冲动,试图给出方案:“你可以唤我云道……”
话未说完,便被楚平野一口打断:“不要。那也太生分了。”
覃故咬牙:“我与你不!熟!”
“怎么不熟了?”楚平野理直气壮,“你救过我,我们还一同结伴去星陨秘境历练(虽说进入秘境后再到秘境结束都没能碰上,但他一出秘境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这怎能不算缘分?),这怎么能叫不熟?”
“我不管,我就要叫你霭霭,或者之之。”楚平野坚持道,一副“你尽管说,但我绝不听”的模样。
覃故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那股久违的、想动手打人的冲动压下去。
他懒得再与这逻辑鬼才纠缠,直接一甩衣袖,转身远离这个噪音源。
身后还传来楚平野不屈不挠的追问:“那你说我叫你霭霭好呢?还是之之好呢?”
覃故头也不回,冷声道:“不熟。随你。”
就在这时,蒋延和楼听雨一前一后回来了,动静稍大,打破了场中凝滞的气氛。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人。
那是一位年轻的僧人。
生得一张完美的鹅蛋脸,肌肤细腻白皙,恍若自带柔光。
五官比例极尽对称,耳垂丰厚,自然下垂。
气质纯净圣洁,带着悲悯众生的柔和,有种非人间的、佛性的美感,令人见之忘俗。
他一身素白镶金丝的袈裟,静立一旁,便似白玉雕琢而成的佛像,光洁无瑕,不染尘埃。
这非凡的容貌与气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他们回归的动静惊扰了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村民们,“啊——”一声尖锐的女声惊叫骤然划破寂静的夜空。
池修远立刻温声安抚:“诸位乡亲勿怕,是我们同行的道友回来了,并非邪物……”
惊魂未定的村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蒋延和楼听雨熟悉的身影,以及他们身后那位宝相庄严的僧人,紧绷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但那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声依旧未平。
“哼,不过是一群藏头露尾,似兽非兽、似魔非魔的孽畜,也值得如此惊慌?”蒋延抱臂而立,剑眉微蹙,目光锐利地扫过瑟缩的人群,语气带着他惯有的傲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他的本命剑“灼阳”虽未出鞘,却已隐隐散发出一股炽热的气息。
楼听雨并未言语,只是静立一旁,高挑的身姿在火光映照下更显出尘。
那双艳丽的眼眸冷静地掠过四周的断壁残垣,纤细的手指无声地搭在了腕间的蓝色绫绸“蹁跹”之上,随时可化形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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