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夕阳浅浅,将漫天金红揉碎成星子般的碎光,散在主峰山腰黛色的林木与蜿蜒的石阶上。
陈禹脚步轻快,时不时侧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身侧的覃故,脸上洋溢着鲜活的笑意,嘴里不停诉说今日在仙门大比的见闻。
覃故微微侧首,听得认真,那双总是淡漠的眉眼被暖色的光晕柔和了轮廓,一丝极浅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碎暖意漫过眉骨,连带着晚风拂过他雪色的发丝时,也仿佛浸染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覃师兄,今日那战台之上,你是没瞧见,大师兄和那凌霄阁的符修交手,剑光与符箓碰撞,灵力激荡,当真是精彩绝伦!” 陈禹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比划着,“还有那驭兽门的弟子对上归云宗的师兄,那打法更是别开生面。”
“一个不断游走,手中符箓层出不穷,另一个跟着灵兽在后紧追不舍,场面好不热闹!”
他现在一想起那滑稽又激烈的场面,就忍不住想笑,想着他就笑了起来。
陈禹身体微微前倾,肩膀轻轻耸动,眼角沁出些许泪花。
“还有还有,”他擦了擦眼角,继续道,“绛仙宫宫主的首徒,年纪轻轻就已能当场炼出上品灵丹,把其他几个丹宗的天骄都比了下去,真真是让我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今日此行师弟我收获良多,”陈禹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感激,“见识了各宗门顶尖天骄与精英弟子的风采与手段,对我今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还是师兄眼光长远,提议得好,”他看向覃故,眼神里满是庆幸,“若今日没来,我可能就看不到这么多精彩的切磋,也不会生出这许多新的感悟……”
覃故的目光微微飘远,似在回想。
顾松照与凌霄阁弟子打得难分难解时,他在擂台下远远瞥见的两道身影。
蒋延和楼听雨………
他收回思绪,对上陈禹感激的目光,“不客气,我今日收获也颇多。” 他语焉不详,并未细说那“收获”究竟指什么。
陈禹犹豫了一下,带着期待问道:“师兄,我们明日还能再来看吗?”
“来,明日等师尊离开后,我们再找机会下山。”
“陈师弟。”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了覃故未尽之语。
两人齐齐侧身回望,只见一名青年正从石阶上稳步走来。
他身着紫色云纹亲传服,领口与袖口以银丝滚边,绣着细密的北斗七星纹。腰间束一条镶嵌着深色灵玉的腰带,悬挂的弟子玉佩上,‘战峰-亲传’几个古篆字隐隐流动着灵光。
陈禹看清来人,脸上立刻浮现喜色,挥手招呼道:“沈师兄!”
来人在距覃故和陈禹两步远处站定,先是对陈禹微微颔首,随即转向覃故,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覃师兄。”
覃故微微颔首,并未言语。
陈禹连忙上前一步,为双方介绍:“覃师兄,这是战峰苏峰主座下的亲传弟子,沈卑沈师兄。”
他又转向沈卑,“沈师兄,这位是……”
沈卑微微一笑,接话道:“陈师弟不必介绍,我认得。”
“覃师兄芝兰玉树,天赋卓绝,身为仙尊首徒,又是百年前为阻止归墟之海魔头破封而身受重伤的英雄,问心宗内谁人不识?”
覃故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沈卑脸上,语气淡漠:“我见过你。”
陈禹有些惊讶地看向覃故:“覃师兄你见过沈师兄?” 他丝毫没注意到沈卑脸上那抹原本自然的笑意微微僵住。
沈卑唇角扯出一个略显生硬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知覃师兄是在何处见过我?我怎么不记得曾与覃师兄有过交集……”
覃故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梦里。”
“呵呵……” 沈卑干笑两声。
“是吗?”沈卑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陈禹感觉气氛有些微妙,试图活跃一下:“哈哈……覃师兄真会开玩笑……”
覃故眸色沉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没有开玩笑。”
“十几年前,后山寒潭,我被同门师弟发现晕倒在潭边送回天极峰。”
“后面几年里,我每每入梦,都会梦到那片寒潭……我就是在那个梦里,见过的沈师弟。”
“不过,”他话语微顿,目光扫过沈卑此刻华贵的亲传服饰,“那时的沈师弟,在梦里还是一身外门弟子的装扮。”
沈卑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眼神锐利如刀,眸底深处翻涌着难以掩饰的阴鸷:“覃师兄真会说笑。后山的寒潭,素来只有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方可进入,这是宗门规矩。”
“十几年前,师弟我还只是个在外门做些杂役的弟子,如何能有资格去往后山寒潭?”
陈禹也面露疑惑,小声附和:“是啊覃师兄,会不会是看错了?十几年前,沈师兄确实还在药峰做外门打杂弟子……”
覃故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里却不见丝毫笑意,淡淡道:“或许吧,可能是我眼花了,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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