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十七年春,徽州府歙县东南,一座名为的偏僻山村。
沈砚秋策马行至村口牌坊时,雨势正盛。青石板路上积水倒映着天光,却照不亮那坊额上模糊的二字。他下马抖落蓑衣上的水珠,抬头望见远处黛瓦白墙的祠堂轮廓,檀香混着某种腐朽的气息随风飘来。
客官可是投宿?牌坊下站着个打伞的灰衣老者,竹笠压得很低,露出的半张脸上爬满老年斑。
烦请老丈指点,学生赶考路过,欲借宿一晚。沈砚秋拱手道,从包袱中取出名帖。
老者接过名帖时,指节枯槁如柴,沈砚秋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污渍。老者目光扫过他的书箱,忽然压低声音:今夜乃七月半,雨落娘娘冢,不吉利啊。
沈砚秋心头一凛,却强作镇定:多谢提醒,只是天色已晚...
是极是极。老者突然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老朽姓汪,便是这石匣村的族长。既然天意让公子留下,不如先去祠堂歇脚。
穿过蜿蜒的巷道,两侧屋舍门窗紧闭,檐角挂着褪色的纸钱。祠堂前立着两盏白灯笼,门楣悬着块天下第一祠的匾额。沈砚秋刚要迈步,忽见门槛内侧积着厚厚的香灰,却无人清扫。
祠堂内烛火摇曳,供桌上摆着七盏油灯,排成北斗形状。汪族长点燃三炷香插入香炉,转身对沈砚秋道:公子且在此安歇,明日再上路吧。
待老者离去,沈砚秋打量四周,发现供桌下摆着口乌木棺材,盖子半掩。他走近细看,棺中躺着具身着寿衣的老者遗体,面色青紫,嘴角残留着黑血。更骇人的是,死者脖颈处有五道乌青指痕,深陷皮肉。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声。
沈砚秋猛然回头,只见供桌上烛火全灭,黑暗中传来窸窣响动。他慌忙摸出火折子点燃,只见供桌上赫然多出碗血粥,碗边搁着把生锈的剪刀。
公子可尝尝新煮的粥?沙哑的声音从梁上传来。
沈砚秋抬头望去,惊见房梁上倒吊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盖头下露出森白牙齿,正将剪刀对准他咽喉。
第二章 夜半尸变
剪刀寒光闪过,沈砚秋就地一滚躲开。女子尖叫一声摔落,他这才看清她穿着粗布麻衣,分明是寻常村妇打扮,只是面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脖颈以诡异角度扭曲着。
诈、诈尸了!沈砚秋踉跄后退,撞倒了供桌。香炉翻倒,骨灰撒了一地。那女尸扑来时,他抓起案上砚台砸去,墨汁泼洒间,女尸动作稍缓。
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接着是汪族长的暴喝:抓住她!
几个壮汉冲入祠堂,手持棍棒将女尸按倒在地。沈砚秋趁机逃到天井,却见井沿青苔上留着新鲜拖痕,井底隐约传来抓挠声。
公子莫怕,老朽这就给姑娘合殓。汪族长提着油灯走来,灯火照亮他脖颈处的五道指痕,与棺中老者如出一辙。
沈砚秋惊恐后退,撞上供桌。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汪族长脸上,他赫然发现老人嘴角有黑色液体蠕动,像极了尸斑。
你们...都死了?沈砚秋颤抖着问。
汪族长不答,只是挥手示意壮汉们抬起女尸。他们穿过祠堂后门,步入漆黑雨夜。沈砚秋犹豫片刻,悄悄跟上。
村中小路曲折,两旁屋舍门窗紧闭。远处传来哭嚎声,沈砚秋循声寻去,见一间亮灯的草屋。透过窗缝,他看见屋内老妇人对着一具男尸痛哭,那尸体腹部有道狰狞伤口,肠子外流。
作孽啊...老妇人捶胸顿足,矿上的人都回来了!李铁匠、王炭匠、赵监工...全都回来了!
沈砚秋心头剧震,想起近日路过徽州府时听闻的矿难。据说银矿塌方,数十名矿工被困井下。难道...
去祠堂!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沈砚秋回头,见汪族长提着灯笼站在月色下,灯影中,他看见祠堂方向升起缕缕青烟。
冲进祠堂,沈砚秋惊骇地发现棺材空置,供桌上的牌位七零八落。汪族长锁上祠堂大门,转身冷声道:公子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为何?沈砚秋惊问。
因为今晚是还魂夜,所有死人都要回来。汪族长露出森白牙齿,包括你。
祠堂内烛火骤灭,沈砚秋摸出火折子,却见汪族长双眼已变成浑浊的灰白色,皮肤下有黑色液体蠕动。更可怕的是,他的脖颈处伤口裂开,露出森森白骨。
三年前,徽州府大旱,朝廷派钦差前来祈雨。汪族长声音嘶哑,我们献祭了七名童男童女,却引来邪祟附体。那夜,银矿塌方,七十七条人命葬身井下。但他们不是死人...是被困在地下的邪灵!
沈砚秋这才明白,为何朝廷严禁百姓私自采矿,为何这偏远山村供奉着不常见的地藏王神像。他后退几步,背靠冰冷的墙壁,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你也会成为我们的同类,在地下陪伴那些冤魂。汪族长咧嘴笑道,露出尖锐獠牙,你将成为我们的一员,为石匣村带来雨水...
祠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沈砚秋绝望地环顾四周,发现神龛后有条窄小缝隙,勉强可容一人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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