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清朝光绪十八年,夏。川蜀盆地西缘,大邑县境。
连绵的阴雨已经下了近一月,青城山脉的轮廓在湿漉漉的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水墨画上晕开的墨迹。山脚下,座落着几个稀疏的村落,世代居住于此的李家坳便是其中之一。往日里,虽不算富庶,却也宁静祥和,靠着山间的薄田和采药打猎,村民们勉强糊口。
然而,这份宁静,在今夏被彻底撕碎了。
起初,只是山脚下几户人家圈养的牲畜,猪羊牛马,接二连三地失踪,只在篱笆边留下几摊血迹和几撮沾着泥土的兽毛。村里的老猎户王伯去查看过几次,只发现了些模糊的大型爪印,比寻常山豹的要大上许多,爪痕深陷泥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蛮力。他皱着眉头,嘴里念叨着:“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深山老林里,莫不是来了大家伙?”
王伯的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而且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
第一章:初现狰狞
农历五月廿三,夜。
一阵凄厉的狗吠划破了李家坳的宁静。住在村东头的李老汉被惊醒,他披上衣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想看看是哪家牲口又在闹腾。他的儿子李小山,一个三十出头的壮小伙,也披着蓑衣跟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柴刀。
“爹,听声音像是王二婶家的牛棚那边。”李小山低声道。
两人刚走到村道中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王二婶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牛啊!我的牛被吃了!天杀的!啥子东西吃的啊!”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远处火把的光亮,他们赶到王二婶家。牛棚的篱笆被粗暴地撞开一个大口子,地上血肉模糊,属于那头老黄牛的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内脏流淌一地,血腥味刺鼻。牛棚里空空如也,只有几摊黏稠的血迹还在缓缓蠕动。
“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李老汉怒骂道,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爹,你看!”李小山指着地上一个巨大的、梅花状的印记。
那爪印,比王伯之前描述的还要大,几乎有小脸盆那么大,深深地印在湿软的泥地上,五趾清晰可见,其中一个趾印边缘似乎还挂着一点暗红色的碎皮。一股浓烈的、带着野兽特有的腥臊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老虎……是老虎!”村里有人失声叫道,“是山里的吊睛白额大虫!”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李家坳的村民们敲打着铜锣,举着火把,在村子里巡逻,惶恐不安地瞪视着漆黑的群山。他们祖辈生活在这里,知道山中有猛兽,但从没有哪只野兽如此胆大包天,敢于袭击牲畜,甚至在村边留下如此明显的威胁。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惨剧接连发生。
村西头的张猎户,经验丰富,枪法也好,他不信邪,带着土铳进山想找那只“大家伙”报仇。结果,三天后,人们只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他那把摔落在地的鸟铳,以及几片被啃食过的衣物碎片。人,连同他引以为傲的猎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住在山溪旁的一户人家,男主人夜里起夜,就再也没回来。第二天,人们在溪边发现了他的草鞋,以及一串延伸向密林深处的、沾满泥土和血迹的拖拽痕迹。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李家坳蔓延。白天还好,男人们会聚在一起,壮着胆子加固房屋,准备一些简陋的武器;可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咳嗽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潜伏在黑暗中的那个恐怖存在。孩子们被吓得不敢哭闹,老人们则整日念叨着:“作孽啊,这是山神发怒了,降下灾祸了……”
县衙派来的捕快象征性地调查了一番,留下几句“严加防范”、“遇害者家属节哀”的话,便匆匆离去。对于深山里的猛兽,官府也是有心无力,尤其是在这阴雨连绵、道路泥泞的季节。
第二章:师爷到来
李家坳所属的大邑县,地处川西平原与龙门山脉过渡地带,自古便有“蜀之望县”之称,物产还算丰富,但山高林密之处,亦多有匪患和野兽袭扰。这次的虎患,闹得如此凶残,惊动了县太爷。县太爷愁眉苦脸,他管辖的几个县里,属大邑的山最多,也最难治理。
幕僚给他出了个主意:“老爷,卑职听闻,成都府有一位姓余的师爷,颇有些智谋,尤其擅长处理些奇案、疑案。虽说年纪轻轻,但据说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何不请他来协助一二?”
县太爷眼前一亮,觉得不妨一试。于是,一道公文加急送往成都府。
余风,字云潇,年方二十有四,面容清秀,眼神锐利,虽是书生打扮,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并非传统科举出身的师爷,而是因其父曾是某位封疆大吏的幕僚,自幼耳濡目染,又兼天资聪颖,博览群书,于人情世故、刑名钱谷、风水堪舆乃至民间异闻皆有所涉猎。后因父亲病故,家道中落,才流落到成都府,凭借一身才学,年纪轻轻便在幕僚圈中小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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