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暮鼓晨钟,血案迷踪
大梁王朝,成化二十三年,江南水乡,青河镇。
暮春时节,细雨霏霏,连绵不绝,给这座依水而建的小镇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挥之不去的阴霾。青石板铺就的长街被雨水冲刷得油亮,倒映着两旁粉墙黛瓦的影子,却也冲淡了往日的喧嚣。平日里叫卖声、说笑声不断的早市,此刻也显得有些萧索,只有靠近镇子边缘的「吴家肉铺」门前,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与生肉的腥膻。
天色未明,东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浓雾尚未散尽,如鬼魅般在巷弄间游荡。吴屠户,本名吴奎,年近四旬,身材魁梧,肤色黝黑,常年在肉案前劳作,手臂粗壮有力,手掌布满厚茧,甚至有几处被利刃划破留下的狰狞疤痕。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腰间系着一条沾满暗红色污渍的围裙,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此刻,他正佝偻着背,在自家简陋的肉案后忙碌着。案上的生猪是凌晨从附近的村落收购来的,还带着泥土的气息和未褪尽的惊恐。吴奎神情麻木,眼神浑浊,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已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他手中那柄用了多年的杀猪刀,在昏暗的油灯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这把刀,据说是他父亲传下来的,刀身宽厚,刃口经过无数次打磨,依旧锋利无比,但也似乎沾染了太多的怨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嗬——嗬——」
一阵凄厉的风声卷过,裹挟着远处河面上飘来的水汽和腐烂水草的味道,吹得肉铺门口那面褪色的布幡猎猎作响。布幡上用暗红色的颜料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吴记肉」。那红色,不知是颜料,还是干涸的血迹,看得人心头发怵。
吴奎似乎对这风声早已习惯,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他那熟练而残忍的工作。他先用粗壮的手臂将挣扎的猪死死按住,然后拿起一把沉重的铁钩,狠狠刺入猪的下颌,用力一扯,那猪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音在寂静的清晨传出老远,惊得尚未出门的镇民纷纷皱眉。
接着,便是开膛破肚,剔骨割肉。鲜血喷涌而出,顺着案板缝隙滴落,在泥地上积起一小滩暗红。吴奎的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这不是在屠宰活物,而是在处理一堆没有生命的物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在血泊中,晕开小小的涟漪。
「吴屠户,今儿的猪肉可还新鲜?」
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打破了肉铺的沉寂。说话的是镇上杂货铺的王掌柜,一个精打细算的小老头,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帘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吴奎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和血水,声音沙哑地应道:「王掌柜,您老来得巧,刚到的好猪,新鲜得很!」
他将一块处理好的五花肉用草绳捆好,递了过去。王掌柜接过肉,凑近闻了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嗯,是不错。就是……这血味儿,似乎比往日重了些?」
吴奎心中一动,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是淡淡道:「凌晨现杀的猪,血气旺,自然是重的。再说,这连绵的雨天,血腥气散得慢些,也属正常。」
王掌柜点点头,也没再多问,付了钱便匆匆离去。吴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很快便又被麻木所取代。
然而,王掌柜心里的那点嘀咕,却并非空穴来风。这吴家肉铺的猪肉,味道确实有些不对劲。肉质似乎比别家的紧实,但口感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仿佛不是纯粹的猪肉。而且,那股若有似无的腥甜气,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尤其是在烹煮之后,那股味道会更加明显,让人食欲不振。
但这念头只是在王掌柜脑海中一闪而过。吴屠户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生意,虽然为人寡言少语,脾气有些火爆,但手艺还算地道,价格也公道。镇上的人,尤其是穷苦人家,图的就是个便宜和新鲜,谁会去深究这些细枝末节?更何况,吴屠户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和他那柄从不离身的、仿佛择人而噬的杀猪刀,本身就带着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煞气,没人愿意去招惹他。
雨还在下,肉铺里的活计还在继续。一头头猪变成了一堆堆分割好的肉块,挂在屋檐下,任凭雨水冲刷。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吴奎默默地工作着,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眼前的猪肉、手中的屠刀,以及耳边挥之不去的、属于牲畜临死前的哀嚎。
然而,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当最后一头猪被处理完毕,天色已经大亮,雨势也渐渐小了。吴奎疲惫地靠在肉案旁,点燃一袋旱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窗外,眼神空洞而茫然。
就在这时,镇子西边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起初只是零星的惊叫,很快便变成了恐慌的哭喊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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