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张巡检。”刀疤脸说,“他招了,是东厂让他去挖骨殖的。可到了地方,那些尸卒自己爬出来了……”
第四章·枯骨寻踪
我是在第七天夜里逃出来的。
诏狱的墙根有株老槐树,我用指甲抠了半个月,抠出个能容身的洞。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我摸到怀里的木牌——不知何时,它渗进了我的血,变得温热。
按柳仵作说的路线,我往黄河故道走。越靠近柳树桩,空气里的腐味越重。月光下,二十口棺材整整齐齐立在荒滩上,棺盖全被掀开了,里面的骨殖白得刺眼。
“回来……”
风里飘着沙哑的低语。我转身,看见周大牛站在最前面。他的铠甲生了锈,脸上还沾着当年的血污,手里捧着个陶瓮。
“当年知府怕担责任,说我们暴毙,可我们是被河神吞了!”他的声音像敲破鼓,“陶瓮里装的是河神的骨灰,要送回漠北……他们骗了我们!”
陶瓮裂开了,黑色的雾气涌出来,裹住最近的几具尸骨。它们晃了晃,慢慢站起,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陈九皋!”周大牛的眼睛变成两个黑洞,“你是唯一记得我们的人,跟我们一起走吧!去漠北,找河神讨个公道!”
尸卒们朝我围过来。我摸到腰间的铜铃——那是柳仵作给的,说能驱邪。可摇铃的瞬间,所有尸卒都顿住了,它们的头转向东方,那里有座破败的土地庙。
庙门虚掩着,供桌上摆着块残碑,刻着“故黄河龙王祠”。我突然明白,所谓的河神,不过是当年治水的河工们凑钱修的小庙。邓州卫护堤失败,朝廷震怒,河工们被砍了头,祠堂也被拆了。
“他们恨的不是我们……”我喃喃,“是朝廷。”
尸卒们的动作停了。周大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跪下来,铠甲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其他尸卒也陆续跪倒,腐烂的膝盖陷进泥里。
雾气散了。我走到陶瓮前,里面躺着块玉牌,刻着“河工营”三个字。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邪祟,只是想找当年的真相。
第五章·拨云见日
回到归德府,我直接去了巡抚衙门。
巡抚是个白胡子老头,听完我的话,沉默了许久:“十年前邓州卫的事,我也听说过。当时朝廷要严查河工贪墨,结果河工们先闹了事……”他从抽屉里拿出份密档,“这是当年河工的联名状,说修堤的银子被层层克扣,才导致决堤。”
次日,朝廷下旨重审邓州卫案。那些被冤杀的将士得了谥号,骨殖迁回了原籍。东厂的番子们悄悄撤了,张巡监的案子也重新调查,最后查出是户部侍郎私吞河工款,买凶杀人。
我继续当我的驿丞。只是偶尔下雨的夜里,会听见廊下有脚步声。我点上灯出去看,只看见青石板上湿了一片,像是谁站过又走了。
柳仵作来喝喜酒时,我给他看了块新得的铜镜。镜背刻着“河清海晏”,是河工后人送的。他说:“有些事,不是鬼在闹,是人没良心。”
如今我常去黄河边走走。风里不再有腐臭,只有芦苇沙沙响。那些沉在河底的冤屈,终于随着时间,慢慢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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