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咸阳的午后,日光正好。
这座帝国的都城,像一头匍匐在关中平原上的黑色巨兽,每一条街道都是它的筋骨,每一座宫阙都是它的鳞甲。即便是最喧嚣的时刻,空气里也始终悬浮着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威严,那是法度与权力熔炼后,沉淀了百年的气息。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宽阔的驰道上,一队身着玄甲的禁军,正以一种恒定不变的节奏,缓缓巡行。
他们步伐整齐划一,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辉光,长戈的锋刃如林,汇聚成一股沉默的杀气。这股杀气并不针对任何人,它只是存在于那里,便足以让所有心怀不轨之徒,收敛起自己的爪牙。
队伍的最前方,江昊按着腰间的佩剑,神情淡然。
他并未披甲,仅着一身玄色织金的中郎将官服,宽大的袖袍随着步伐微微摆动,与身后那群铁血肃杀的士卒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雍容。
然而,所有士卒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追随着他的背影,充满了敬畏。
这几日,江昊已彻底掌控了自己负责的防区。他没有像王离、涉间那样,将巡防事务交给下属,而是事必躬亲。凭借【神级洞察术】,他总能先于所有人发现潜在的隐患,揪出隐藏在人群中的细作,或是解决一些连地方官吏都头疼的纠纷。
雷厉风行,手段高明。
短短数日,他便在这支桀骜的禁军中,树立起了绝对的威信。
就在队伍行至一处贩售六国珍奇的繁华街口时,江昊的脚步,忽然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望向前方百丈之外,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与另一股浩大沉雄、如山如渊的剑意,在前方街市的中央,轰然对撞!
嗡——!
没有声音,却胜似雷鸣。
那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剧烈冲击,以对撞点为中心,一圈无形的涟漪骤然扩散开来!
原本喧嚣的街道,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紧接着,便是山崩海啸般的恐慌!
“啊——!”
“杀人啦!”
离得最近的百姓,只觉得心头一寒,像是被两柄无形的利剑架在了脖子上,吓得脸色煞白,尖叫着四散奔逃。货摊被撞翻,陶器碎裂一地,一时间,整条街道乱成了一锅粥。
“护卫大人!”
江昊身后的亲卫队长田言一个箭步上前,神色凝重。
“无妨。”江昊摆了摆手,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让弟兄们稳住阵型,清空街道,我去看看。”
他很好奇,是何方神圣,竟敢在天子脚下,如此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气势。
这已经不是私斗,而是挑衅。
是对咸阳城,对大秦律法的公然挑衅!
江昊排开混乱的人群,缓步上前。
很快,他便看清了骚乱的源头。
在被清空的街市中央,两个男人,正遥遥相对。
一人身着洗得发白的朴素白衣,身形清瘦,气质温润如玉,手中握着一柄古朴的长剑。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与身后的天地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渊渟岳峙、无可撼动的感觉。
另一人,则是一袭张扬的黑色劲装,一头白发不羁地披散着,身形同样高大。他的气息充满了侵略性与破坏欲,像一头蛰伏的凶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他手中那柄剑更是狰狞,剑身布满了鲨鱼牙齿般的倒钩,仅仅是看着,便能感受到那股撕裂一切的凶戾。
大秦第一剑客,盖聂。
韩国逆贼,流沙之主,卫庄。
江昊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两个名字。
他甚至不需要动用【神级洞察术】,那两股标志性的剑意,那两柄名动天下的神兵——渊虹与鲨齿,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纵横家的宿命对决,竟会在这咸阳街头,毫无征兆地提前上演。
此刻,周围的坊市官吏和巡逻的普通士卒早已赶到,却无一人敢上前。他们被那两股无形的剑意死死压制,别说上前制止,就连靠近十丈之内,都觉得双腿发软,呼吸困难。
这是属于宗师的领域,凡人不可踏足。
盖聂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卫庄身上,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师弟,你还是来了。”
卫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桀骜的弧度,那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盖聂手中的渊虹:“我来,是为了拿回属于纵横家的东西。你,不配拥有它。”
“渊虹,从来不属于纵横家,它属于它自己选择的道路。”盖聂缓缓道。
“道?”卫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手中的鲨齿发出一声轻鸣,那股凶戾的剑气愈发强盛,“弱者的道,就是被强者的剑碾碎!你跟在嬴政身边,当一条听话的狗,早就磨灭了剑客的尊严!”
两人的对话,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但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上不断攀升的气势。
以他们二人为中心,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地面上,一道道细密的裂痕,正从他们的脚下,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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