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的残影还停在工厂门口,引擎低频震动透过地面传来,像是某种未断气的呼吸。楚河站在第二道金属门前,右臂贴着身侧,纹路的热度没有退,反而沉了下来,像一块埋进皮肉里的烙铁。他没再往前走,目光落在阿伊莎的手腕上。
血藤刚才探出去的时候,动得不对劲。
它不是被驱使的,是自己窜出来的,顺着地面爬向门缝,尖端微微颤动,像在嗅什么。林玲当时就说了句“信号异常”,可话没说完,阿伊莎突然抬手按住了太阳穴。
现在她靠在墙边,脸色发白,指尖还在轻轻搓着眉心,像是那里有根看不见的线在往里钻。
“你感觉到了?”楚河问。
阿伊莎没抬头,“不是我感觉。是它……主动连的。”
林玲蹲在操作台旁,解密盘贴在金属面上,蓝光从接口蔓延到她瞳孔。她没说话,手指在数据流上快速滑动,直到一声短促的警报响起。
“脑波逆向读取。”她说,“血藤正在反向抽取宿主记忆,源头在阿伊莎的海马区。我切断了外部连接,但它已经自启了闭环回路。”
楚河皱眉,“能停吗?”
“不能。”林玲摇头,“它现在不是工具,是载体。它在调取数据,而不是接收指令。”
话音刚落,阿伊莎猛地抽了一口气,整个人往后一仰,后脑撞在墙上。血藤从她手腕爆射而出,不是滑行,是弹射,像被什么力量猛地拽出来的一样。藤蔓在空中扭曲了一瞬,随即狠狠扎进她的太阳穴。
没有血。
但皮肤下鼓起一条黑线,迅速向颅顶蔓延。
“阿伊莎!”楚河一步跨过去,伸手要去拔,可指尖刚碰到藤蔓,右臂的纹路突然炸开一阵剧痛。他手臂一抖,骨刺在掌心顶出半寸,差点划破自己。
林玲大喊:“别碰她!EMP波动在上升!”
楚河硬生生停住,左手死死压住右臂,肌肉绷得发青。他能感觉到,那股热流顺着神经往上爬,不是攻击性的,是……呼应。
像是另一端的东西,正在回应。
阿伊莎的身体开始抽搐,不是痉挛,是规律性的震颤,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血藤的脉动。她的眼睛睁着,但瞳孔失焦,嘴里吐出几个字:“雨……林……火……”
林玲的手指在解密盘上狂敲,蓝光闪得几乎连成一片。“记忆回流已激活,画面正在重构。楚河,你的左眼还能用吗?”
楚河咬牙,“能。”
“启动晶体扫描,同步捕捉她脑内的影像。这是唯一能看懂她记忆的方式。”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左眼的晶体表面泛起一层灰膜,像老式显示器开机时的雪花。下一秒,画面切入。
不是现在的工厂。
是雨林。浓密的树冠遮住天空,地面铺着腐烂的落叶,空气中飘着灰烬的味道。镜头在移动,低角度,像是从某个蜷缩的身体里向外看。
一个女孩跪在石台上,赤脚,穿着破旧的麻布衣。她抬起头,脸上全是泪,但眼泪流到脸颊时,颜色变了——变成暗红,滴落在石缝里,瞬间长出细小的藤蔓。
楚河的呼吸顿了一下。
那是阿伊莎。但更小,大概十二三岁。
画面外传来脚步声,整齐,机械。一队人穿着白袍走进视野,领头的男子抬起手,袖口露出金属纹路——和楚河右臂的一模一样。
“分裂体已成。”那人说,“情感载体稳定,可以带走了。”
女孩没有挣扎,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轻声说:“他会来找我的,对吗?”
没人回答。
白袍人抬手,一道光罩下来,她的身体被包裹进去,缓缓升起。就在光罩闭合的瞬间,她忽然抬头,直视镜头——
楚河猛地后退一步,左眼晶体“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画面断了。
“看到了?”林玲问,声音有点抖。
楚河没答,右臂的骨刺还在鼓动,皮肤被顶得发亮。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阿伊莎。血藤已经没入太阳穴,只剩下一点末端露在外面,像根黑色的针。
“她不是独立个体。”林玲盯着解密盘,“我比对了量子核心里存的楚河前世基因残片。阿伊莎的基因链,87%和你重叠。差的那部分,是植物共生序列,嵌合在端粒区。她不是被改造的,是……被分离的。”
楚河喉咙动了动,“什么意思?”
“她是你的镜像。”林玲说,“灵魂分裂后,承载情感和善念的那一半,被抽出来,植入血藤共生体,再投放到现世。她不是同伴。她是……你的一部分。”
空气静了一秒。
然后阿伊莎睁开了眼。
瞳孔是红的,不是血丝,是整个虹膜泛着暗红光,像烧到极限的铁块。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血藤缓缓从太阳穴退回去,皮肤上留下一道细长的痕迹,几秒后消失。
她看着楚河,声音很轻:“我是……分裂体?”
楚河没动。
右臂的骨刺还在,纹路的热度没退,反而随着她的苏醒又升了一截。他能感觉到,那不是威胁,是共鸣。就像两台同频的机器,终于接上了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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