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晨霜将阳谷的麦田裹成一片银白,乔郓踩着冻硬的田埂,手里攥着半截发黄的麦苗——嫩绿色的叶片边缘卷成了焦褐色,根尖微微发黑,是昨晚的严霜冻伤了幼苗。他蹲下身,拨开根部的稻草覆盖层,冻土下的土壤还算湿润,却带着刺骨的凉意。“刘大叔,这几亩的稻草盖薄了!”他扬声喊道,声音被寒风刮得有些发颤,“再添半寸厚,特别是地埂边,霜气最重!”
田埂那头,刘老汉正带着几个农户补铺稻草。枯黄的稻草捆被解开,散落在麦陇上,像给麦田盖了层暖絮。“哎!这就添!”他直起身,往手心哈了口白气,粗糙的手掌冻得通红,“昨晚没料到霜这么重,都怪我没检查仔细。”
“不怪你,这霜来得急。”乔郓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目光扫过整片麦田——大部分麦苗长势良好,青绿色的叶片顶着白霜,像缀了层碎钻,只有靠近地埂的几亩受了冻。他刚要走,脚下的冻土突然滑了一下,身后伸来一只温热的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
“小心,田埂冻得滑。”苏婉的声音带着关切,她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陶罐和布巾,篮沿还挂着个小小的铜炉,里面燃着艾草,散发出淡淡的暖香。“我煮了驱寒的姜枣茶,给大家暖暖身子,还有这个——”她从篮里拿出个陶罐,里面装着褐色的药浆,“这是我用生姜、艾叶熬的‘暖苗汤’,兑水浇在冻伤的麦苗根上,能缓解冻害。”
乔郓接过陶罐,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皱眉:“怎么不多穿件棉袄?手这么凉。”说着,他解下自己身上的厚布披风,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这披风是陈先生送的,羊毛里子,格外暖和。
苏婉愣了一下,披风上还带着乔郓的体温,暖意顺着肩头蔓延到全身,脸颊瞬间泛起红晕:“我不冷,刚从学堂过来,走得急了点。”她低头避开乔郓的目光,转身往冻伤的麦田走,“我先教大家怎么浇‘暖苗汤’,稀释比例不能错,多了会烧苗。”
乔郓看着她裹着披风的背影,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这几日为了准备户部考察官的到来,苏婉比他还忙——白天跟着照看麦田,晚上整理义诊记录和草药清单,眼底都泛起了淡淡的青影。他激活信息探查扫过冻伤的麦苗:
【作物:冬小麦幼苗】
【状态:轻度冻害(叶片边缘受损,根系未伤)】
【救治建议:增厚稻草覆盖+“暖苗汤”浇灌(苏婉配置的药浆可提升抗寒能力30%)】
【恢复周期:三日即可返青】
“还好,不算严重。”乔郓松了口气,对身边的周铁道,“你带几个脚夫,把学堂仓库里的备用稻草都运过来,优先补给冻伤的地块。另外,通知各村,今晚派两个人守夜,要是再下霜,就点火堆熏烟,能驱霜气。”
“明白!”周铁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乔郓走到苏婉身边时,她正蹲在麦陇间,教农户们稀释药浆。陶罐里的药浆被倒入水桶,加入温水搅拌均匀,褐色的液体顺着瓢沿流进麦根,在冻土上渗开小小的湿痕。“每瓢药浆兑三瓢水,浇在根部,别浇到叶片上。”她手里拿着个木瓢,示范着浇了几株,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婴儿。
“我来帮你。”乔郓拿起一个空桶,帮她稀释药浆。两人并肩蹲在麦陇边,寒风卷起他们的衣角,稻草的碎屑落在肩头,却没人在意。偶尔目光相遇,便相视一笑,不用多说,动作却格外默契——乔郓稀释药浆,苏婉负责浇灌,效率比农户们单独干快了一倍。
“户部的考察官后天就到了,”苏婉一边浇药,一边轻声道,“我把这半年的义诊记录都整理好了,还画了农户健康状况的对比图,从春季到冬季,患病率降了三成多,都标在上面了。”
“好,”乔郓点头,“赵掌柜把互助会的账目也理清楚了,粮食增产、农户增收的数字都有凭有据,陈先生的文章也写好了,从‘农桑结合’的角度讲新政的好处,很有说服力。”他顿了顿,看着苏婉冻得发红的鼻尖,补充道,“明天让周铁去东平府买些红糖,你熬姜枣茶时加些,更暖身子。”
苏婉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继续浇药,声音轻得像寒风里的絮语:“不用麻烦,姜枣茶就够了。”
中午时分,大家聚在田间的临时棚子里休息。棚中央生着堆炭火,上面架着陶罐,姜枣茶在罐里咕嘟咕嘟冒泡,甜香混着姜辣气,驱散了不少寒气。农户们围着炭火,捧着粗瓷碗喝茶,七嘴八舌地聊着家常。
“郓哥,考察官来了,会不会难为人啊?”一个年轻农户问道,脸上带着紧张。
“不会,”乔郓喝了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考察官是来看看咱们的真实情况,不是来挑错的。咱们种的麦子、学堂的课、互助会的账,都是实实在在的,不用怕。”
“是啊,”苏婉笑着补充,“到时候大家该干啥干啥,就像平时一样,考察官问啥就说啥,咱们的日子变好了,都是真的,不用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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