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的安丘城,裹在浓得化不开的晨雾里。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两声,北门的城墙上就传来“哗啦”一声轻响——是周壮握着的望远镜镜片,沾了雾水泛白,他用袖口擦了擦,重新望向远处的官道,雾里隐约浮出成片的黑影,像翻涌的墨团,正往城门压来。
“来了!”周壮的声音压得低,却带着紧绷的力道,“至少两百人,还有抛石机,在雾里看不清数量,估计有七八架。”他身边的士兵们立刻握紧弓箭,箭杆上的羽毛在雾里抖了抖,壮丁阿山把弟弟阿石往身后推了推:“等下躲在城垛后,别探头,哥护着你。”阿石攥着磨尖的银杏木短棍,指尖泛白,却还是点头:“哥,俺也能帮忙扔沙子。”
乔郓踩着湿滑的城砖走过来,藤条头盔上沾着雾水,滴在肩甲的补丁上——这补丁是苏婉昨天用碎布缝的,针脚细密。他接过周壮的望远镜,顺着黑影的方向看,能听到雾里传来“轱辘轱辘”的声响,是抛石机的车轮在土路滚动:“通知南门的铁牛,梁山可能分兵偷袭,让他盯紧河面;苏婉,医馆的伤员准备好,等下可能要忙了。”
话音刚落,雾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是抛石机的石弹砸在城外的空地上,泥土飞溅,雾被震得散开些,露出七八架黑沉沉的抛石机,机身裹着湿麻布,后面站着十几个举着短刀的喽啰,正往弹兜里装石头。“放箭!”李大人的声音在城墙上炸响,士兵们的弓箭“咻咻”射出,雾里顿时传来几声惨叫,有的喽啰中了箭,倒在抛石机旁。
可梁山的人很快调整过来,第二波石弹“呼”地飞来,直砸城门——“哐当!”石弹撞在城门的铁环上,木门晃了晃,上面的裂痕又扩了些,城垛间的挡石网被溅起的碎石砸中,网眼破了个小洞。“补网!”王月瑶的声音从城垛后传来,她抱着卷新的藤麻绳,踩着梯子往上爬,手指被网绳磨得发红,却还是飞快地把破洞缝好,“别让石头漏进来,砸到下面的人!”
就在北门打得胶着时,南门的潍河上突然传来“吱呀”的船桨声。铁牛正蹲在河岸的木桩旁,往上面刷桐油,听到声音立刻站起来,木杠往地上一戳:“有船!准备拦河网!”壮丁们赶紧拉起藏在水下的藤条网,网眼间的石头坠着,沉在水面下,只露出点绳头。
雾里飘来三艘小船,船身裹着黑布,上面挤满了穿黑布衫的喽啰,手里拿着短刀,正往岸边划。“再近点!”铁牛眯着眼,等小船离木桩还有五步远时,突然喊,“拉网!”壮丁们一起用力,拦河网“哗啦”从水里拽起来,缠住了最前面那艘船的船桨,船一下子停住,喽啰们没站稳,纷纷往船边倒。
“扔石头!”铁牛扛起块磨盘大的石头,往第二艘船砸去——“砰”的一声,船底被砸出个洞,河水“咕嘟咕嘟”往里灌,喽啰们惨叫着往水里跳,却被水下的木桩扎了脚,疼得直喊。第三艘船想掉头跑,张老爹举着栗钳枪,“咻”地把枪甩出去,钳口正好勾住船帮,壮丁们一起拉,船被拽得倾斜,喽啰们全掉进了河里,没一会儿就被赶来的士兵绑了。
“北门那边咋样了?”铁牛擦了擦脸上的水,往北门的方向望,能听到隐约的喊杀声。张老爹把栗钳枪收回来,枪尖沾了点水藻:“放心,乔主事他们能顶住,咱们守好南门,别给他们添乱。”说着,就指挥壮丁们把拦河网重新沉回水里,还往河里多扔了几块石头,防止还有小船来。
北门的战斗还在继续。梁山的抛石机换了目标,开始砸城垛——石弹“啪”地砸在挡石网上,网兜住了石头,却被砸得往下坠,城垛上的士兵赶紧往上拉,有的手被网绳勒出了血,却没人松手。“他们要搭云梯了!”石勇突然喊,他盯着雾里的黑影,能看到十几架云梯正被推着往城墙走,梯身裹着湿麻布,显然是防着火攻。
“撒沙子!”乔郓喊着,壮丁们赶紧抱起沙袋,往云梯的方向撒——沙子“哗哗”落在湿麻布上,不仅压得麻布往下坠,还让梯身变滑,喽啰们刚往上爬了两步,就“咚”地滑下去,摔在地上。有两架云梯还是搭到了城垛边,喽啰们举着短刀往城里冲,周壮立刻挥刀砍去,刀身“当”地挡住短刀,阿山的弓箭也射了过来,射中喽啰的肩膀,喽啰惨叫着掉了下去。
苏婉的医馆里,已经挤满了伤员。有的士兵被碎石砸伤了腿,有的壮丁被短刀划了胳膊,苏婉跪在地上,手里的止血膏涂了一层又一层,药箱里的药膏快空了,她就让学徒们赶紧熬新的,自己则拿着绷带,飞快地给伤员包扎:“忍忍,包紧点能止血,等下还能接着守。”有个年轻的士兵疼得直咧嘴,却还是说:“苏姑娘,不用管俺,先给重伤的弟兄治,城门还得守。”
雾渐渐散了些,太阳的微光透出来,照在城墙上的血迹和碎石上,显得格外刺眼。梁山的抛石机还在砸,城门已经被砸出了个大洞,士兵们用木梁顶着,木梁“嘎吱”响,像是随时会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乔郓抹了把脸上的汗,对周壮说,“得想办法毁了他们的抛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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