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屋方向没再传来动静,只有那串生锈的铜铃铛被风拂动,偶尔发出一两声 “叮当”。林石闭上眼睛,玄黄气在丹田处沉沉浮浮,像揣了个暖烘烘的小太阳。
他习惯性地按照深谷石碑上那些模糊的刻痕引导气流。玄黄气顺着经脉缓缓游走,过腰腹,抵胸口,所过之处的酸痛感渐渐消散 —— 这是他在鬼哭崖的岩缝里悟出来的法子,用体内的暖流修复跌打损伤。
可气流行至咽喉时,却突然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猛地打了个旋。林石睁开眼,鼻尖动了动,随即皱起了眉头。
不是客栈灶房里残留的油烟味,也不是后院堆肥的酸腐气,而是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正顺着柴房的门缝往里钻。那味道很特别,初闻像雨后的松针带着清冽,细品又有陈年药草的醇厚,最奇特的是,闻着它,丹田的玄黄气竟像被唤醒的困兽,开始不安分地躁动。
林石悄无声息地挪到门缝边,借着月光往外看。后院的石板路上,白日里灰袍人散落药草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蓝光,像被踩碎的萤火虫翅膀。而那股药香,正是从杂屋隔壁的柴棚里飘出来的。
柴棚的竹帘没拉严实,漏出一线昏黄的光,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动。林石屏住呼吸,玄黄气悄然汇聚到耳后,捕捉到棚内的动静:有陶罐放在火上的 “咕嘟” 声,有木勺搅动液体的 “沙沙” 声,还有灰袍人压抑的咳嗽,比白日里听起来更急促,每一声都像带着血丝。
他想起白日里那灰袍人被刀风扫中肩头的模样,左胸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黑红,此刻怕是伤得不轻。可这人深夜不去歇息,反倒在柴棚里熬药,实在透着古怪。
林石犹豫了片刻,手指扣住了短剑的剑柄。这人来历不明,身上的药草会发蓝光,躲避匪獠时的身法也透着诡异,如今又在深夜熬制这种能惊动玄黄气的药散,难道是什么邪门歪道?
但转念一想,倘若这人是邪门歪道,怎敢在这里堂而皇之的住下。更何况,那药香虽奇特,却并无恶意,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都舒缓了些。
“就看一眼。” 林石打定主意,猫着腰溜出柴房。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地面上像条游动的蛇。院坝里的鸡窝传来几声梦呓般的咯咯叫,他脚步一顿,玄黄气下沉,脚掌落在干草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
柴棚的竹帘果然虚掩着,留着道巴掌宽的缝。林石踮起脚尖,透过缝隙往里瞧,瞬间怔住了。
棚里用三块石头支着个黑陶罐,底下的火堆烧得正旺,却不见柴薪。灰袍人背对着门口,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根银簪,伸进陶罐里轻轻搅动。
那银簪在他指间流转得极快,时而像灵蛇吐信,在药汁表面点出细碎的涟漪;时而像纺车转线,带起串串金色的药花。最让人惊异的是那火堆,明明没人添柴,火苗却随着银簪的起落忽高忽低,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既不会烧得太旺糊了药,也不会弱下去断了火候。
“这不是寻常熬药的法子……” 林石的指尖微微发颤。他从小跟着孙瘸子识药,见过最老道的郎中熬药,也得用木炭燃火,哪见过这般单凭手势就能控火的本事?
就在这时,灰袍人突然停下动作,握着银簪的手悬在半空。林石心里一紧,正要缩头,却听见棚内传来低沉的问话:“外面是谁?”
他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撞在院墙上,发出轻微的 “咚” 声。糟了,被发现了!林石握紧短剑,正想要么闯进去要么赶紧溜走,柴棚里却没了动静,只有药汁沸腾的 “咕嘟” 声依旧。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里面才传来木勺放下的轻响。林石又悄悄凑到缝隙边,见灰袍人已经转过身来,正对着陶罐吹气,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沟壑纵横,左胸的伤口处渗出血迹,把灰袍染成了深褐色。
那人似乎并没在意外面的窥探,或者说,根本没打算追究。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往罐里撒了些粉末,瞬间,棚内的药香浓郁了十倍,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林石只觉丹田的玄黄气猛地冲出经脉,顺着血液往四肢百骸窜,引得他浑身燥热。他慌忙后退,却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石子,“咚” 地滚到了柴棚门口。
“谁在那儿?” 灰袍人的声音陡然提高,棚内的火光猛地一盛,竟映亮了半座院子。
林石转身就跑,玄黄气在腿上炸开,让他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了数倍。他冲回柴房,反手掩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一股精纯的气流从柴棚里涌出来,像潮水般扫过院坝,若非玄黄气护体,怕是早已被发现了踪迹。
柴房外传来竹帘晃动的声音,似乎有人出来查看。林石屏住呼吸,握紧短剑缩到墙角,直到那脚步声在院坝转了一圈又回到柴棚,才缓缓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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